劉敬賢邊說邊擼起袖子給柳芸看，「奶奶，我回去了，我媽會打死我的。

　　你看，我手上的傷，是她前日用木棍打的，奶奶，我跟哥哥留下來，我們會糊紙盒掙錢養活自己，我們不白吃。」

　　劉敬賢擼起衣袖，骨瘦如柴的手臂上，儘是深淺不一的淤青，觸目驚心。

　　柳芸看到孫子手上的淤青，眼淚頓時流了下來。伸手拉過劉敬賢，撩起孩子的上衣。

　　見孩子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，顫聲問道：「怎麼這麼多傷？這都是那毒婦打的？」

　　劉敬賢見柳芸哭了，反過來安慰道：「奶奶別哭，這都過去好幾天了，不碰到，不痛的。」

　　見孫子如此懂事，柳芸再也綳不住了，一把摟過孫子，放聲痛哭，「我這是造了什麼孽？老劉家怎麼娶這麼個混不吝。」

　　劉向陽看到孫子上的青紫，心裡也是一陣難過，轉頭看向劉建華，問道：「建華，你看，這事怎麼處理？」

　　如今，在這個家裡，劉建華是主心骨，有什麼事，劉向陽和柳芸都會找小兒子拿主意。

　　劉建華見兩個侄子可憐，但他也不敢貿然應下，隻說道：「大過年，先不說這些，等過了年再說這事。

　　大妞，你去看看，廚房還有沒有食材？炒幾個菜，餓死了！」

　　「呸呸呸，趕快呸呸呸。大過年的，什麼死不死的！」柳嬸忙說道。

　　劉建華不信這些，但還是順從的呸了兩聲。

　　大妞和劉建敏去廚房忙活，顧汐童和卓景然起身告辭。

　　劉建華送著二人出來，歉意地說道：「四叔四嬸，對不起，怪我當初心軟，招了薛科這個麻煩，這才惹出這麼多事來。」

　　廠裡出事後，劉建華就後悔不矣，如果可以重來，二哥哪怕跪下來求他，他也不會讓薛科進廠。

　　卓景然拍拍劉建華的肩，寬慰道：「事已到此，後悔無濟於事，事情都有兩面性，往好的方面想吧。」

　　顧汐童提醒道：「二嫂太不講理了，敬松，敬賢如果留在家裡。

　　最好通過婦聯和街道辦事處，把兩個孩子的監護權拿到手裡，否則，以後還會有扯不清的官司。」

　　剛剛劉家人雖然沒有當場決定劉敬松，劉敬賢的去留，

　　但以顧汐童對劉家人的了解，他們不會不管兩個孫子，於是好意提醒道。

　　劉建華點點頭，「好！我明白了，這兩天過年。單位都放假了，沒法處理。

　　等過了年，單位上班了，我去把這事處理好。」

　　卓景然指了指頭，「處理這事前，用點腦子，讓薛曼無話可說，否則後期麻煩很多。」

　　「是，我知道了。」劉建華點頭應下。

　　「行了，我們回了，有事打電話。」卓景然為顧汐童打開車門。

　　「我們回了，你趕緊進去吧。」顧汐童坐上車，朝劉建華揮揮手。
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顧汐童沉默不語，努力想著上輩子，薛曼是什麼結局？

　　顧汐童跟劉二哥接觸不多，上輩子回城後，他們並沒有往來。

　　卓景然轉頭看她一眼，問道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顧汐童嘆口氣，說道：「沒什麼，就覺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。劉叔柳嬸這麼好的人，怎麼會遇上薛曼這樣的攪家精？」

　　卓景然笑著寬慰道：「人生哪有事事稱心如意的？老天爺總是公平的，給了甜，也會給苦。劉二哥就是劉叔柳嬸的苦吧。」

　　顧汐童又重重地嘆口氣。

　　卓景然勸道：「別難過，沒有過不去的坎。」

　　卓景然和顧汐童回到玉輝，正好到子時。

　　伍嬸見他們回來，笑著說道：「景然，趕緊敬四方菩薩。」

　　寧縣的風俗，三十晚上的子時，家裡的當家人，點上香，在家中的院子裡祭拜四方神靈，求四方神靈保佑一家人平安順遂。

　　「好，我知道了。」卓景然進屋凈手潔面，接過伍嬸手裡的香，來到院子裡朝四方祭拜，然後點上鞭炮，一串鞭炮放完，四方神祭拜完成。

　　伍嬸又端來一碗飯和香蠟紙燭，「景然，還要潑水飯。」

　　潑水飯，就是吃年夜飯時備下的一碗飯菜，用水泡上，由當家人將其潑到院外，敬路過的孤魂野鬼，避免亡靈打擾主家生活。

　　一切做完，算是告別舊歲，迎接新春。

　　卓景然回到屋裡，餃子已經上桌。

　　一家人一起吃了餃子，說了祝福語，三十晚上的守歲才算過完了，各自回屋休息。

　　大年初一，謝雲博帶著卓景然一家六口去謝家祖墳祭拜母親和祖母。

　　離開祖墳時，遇上謝裕祺和族裡的長輩。

　　謝裕祺看到謝雲博，眼前一亮，「雲博，你們先到了。」

　　謝雲博向眾人拱手作揖，「新年好！」

　　「新年好！雲博，一會在宗祠裡有祭拜活動，你帶孩子一起來。」謝裕祺笑著邀請。

　　「還有，你家老宅修繕完畢，今天區裡的領導正式將其還回來，這事，你得出面。」

　　謝雲博想要拒絕，謝裕祺先他一步說道：「雲博，你的阿娘和祖母在此安息，註定了你們與謝家有牽扯。

　　還有，在場的，好些人記著你的好。」

　　謝裕祺的話落音，他身後有人叫道：「文淵，好久不見。」

　　謝雲博循聲望過去，看到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人，謝雲博愣一下，脫口叫道：「勤之？」

　　謝雲義笑著點頭，「是我。我昨天回到京北，聽說你回來了，想著祭祀完了，再和小六去找你。」

　　謝雲義，謝風之子，謝雲博小時候的玩伴，如今在部隊任職。

　　謝雲鵬笑著接過話來，「我也是昨天回到京北的，知道你回來，打算今天和勤之去找你。」

　　謝雲鵬，謝小六，謝慎家老六，謝慎的祖母謝家老太夫人的表妹，謝雲鵬謝雲博在京北唯二的好友。

　　謝裕祺見二人與謝雲博交情甚好，笑著說道：「雲博，過往有悲也有喜，謝家族裡，有趨利之人，也有向善之人。

　　太老夫人是位開明，識大體顧大局的人，她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，一定希望你帶著兒孫，齊齊整整的回歸謝家。」

　　謝雲鵬接過話來，「雲博，族長說得對，謝家不隻是那些個眼裡隻有利益的人，也是像老太夫人那樣心懷正義，一心向善的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