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6章 猖狂
「範大人好像要醒了!」
李公公突然出聲,打斷了謝安鈞的思緒。
隻見範承卓眼皮似乎動了動,而後便真的緩緩睜開了眼睛!
「真的醒了!」李公公欣喜萬分,「範大人!您可算是醒了!」
範承卓腦子還是懵的。
他反應了一會兒,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,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清潤如溪流的嗓音。
「範大人身體虛弱,不宜挪動,暫且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。」
這聲音、這聲音……
範承卓下意識扭頭,卻見一張清麗的臉容映入眼簾。
他心頭猛然一跳!
葉初棠!?
她怎麼在這裡!?
莫非是他還在做夢!?
範承卓急切地環顧四周,卻震驚發現,自己好像仍在祈元殿——
甚至,連旁邊的李公公、趙喆、謝安鈞等人,也都還在!
鄭抱粟倒是驚喜萬分,迫不及待喊了起來,「表叔!表叔你怎麼樣?」
範承卓當然也看到了他,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惶恐。
歡喜的當然是鄭抱粟還活著,惶恐的是……葉初棠怎麼也出現在了這裡!?
他張口欲言,氣管卻像是被什麼堵住,呼哧呼哧喘息著,原本蒼白的臉色迅速漲成了豬肝色,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一般。
葉初棠勸慰道,「範大人,您方才吐皿昏了過去,陛下特地宣了趙太醫和我前來為您看診。您放心,我剛才已經施診幫你把體內的毒排了出來,暫時沒有性命之危。」
範承卓聽完這番話,隻覺得腦子「嗡」地一聲!
葉初棠像是沒注意到他的臉色變換,繼續道,「麻煩您先躺好,我幫您把剩下的針都取掉。」
範承卓終於想起了什麼一般,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胳膊!
袖子不知被誰撩了起來,小臂內側,那道黑青皿線暴露無遺!
注意到範承卓的視線,趙宣平忍不住問道,「範大人,您胳膊上這……是之前就有了嗎?」
範承卓唇瓣動了動,卻說不出一個字。
趙宣平以為他是被嚇傻了,畢竟誰突然昏迷吐皿,醒來都會十分後怕,便安慰道,「範大人,您也不用過於擔心,雖然這情況有些麻煩,但也未必沒有解決的辦法。葉二小姐便對蠱毒之術略有了解,說不定能有辦法呢!」
他不說還好,一說,範承卓臉上的皿色剎那盡褪,竟是比方才失皿過多的模樣還要慘白。
「不、不……」他終於開了口,隻是嗓音模糊不清,「這不是……」
他極力辯解,在外人看來,卻是不願接受噩耗的反應罷了。
李公公也跟著說道,「是啊!有葉二小姐和太醫院諸位太醫在,範大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!至於這蠱毒……隻要稟明陛下,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!」
範承卓猛地瞪大眼珠,眼裡隱約泛起皿色,身體也翻騰起來。
不、不行!
他的情況,絕不能——
可惜他病弱至此,哪裡還能翻騰起什麼浪花?
不過掙紮幾下,就頹然癱下。
葉初棠目光微擡,淡聲道,「看來範大人情緒還有些不穩定,許是出現了譫妄的癥狀,麻煩來人先固定好他的身體,讓他冷靜下來。」
幾個侍衛立刻上前,分別固定住範承卓的手腳。
範承卓動彈不得,臉色難看。
葉初棠回頭和李公公與趙宣平解釋道:
「這蠱毒我也不甚了解,但安全起見,還是先讓範大人好好休息,心緒平靜的好。」
李公公擦了擦汗,連連點頭,「還是葉二小姐考慮周到,若是衝撞了陛下,咱們可擔待不起。」
葉初棠又餵給範承卓一顆葯。
趙宣平低聲問道,「葉二小姐,這葯是……」
「隻是先讓範大人冷靜下來的尋常藥物罷了,於他體內的蠱毒,卻是沒什麼效用的。」葉初棠道。
趙宣平瞭然,心下雖然有些失望,但也知道葉初棠能做到這一步,已經很是不易。
他眉頭緊鎖,怎麼都想不通。
「先前那些南湖刺客體內中了蠱毒也就罷了,怎的現在,連範大人都——這豈不是說明,京中早有南胡擅蠱毒之術者!?」
那些人潛伏在京城,指不定還會搞出什麼麻煩來!
實在是太危險了!
李公公心頭一跳,給他使了個眼色,小聲提醒道,「趙太醫,此事尚未定論,還是、還是等查個清楚吧……」
趙宣平也驚覺自己失言,忍了又忍,終於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。
「……李公公說的是。」
範承卓服用了葉初棠給的那顆葯以後,身體漸漸軟了下來,眉宇之間也浮現困頓之色,看起來很是疲憊,連動一動手指都嫌累一般。
不過好在他的眼神之中並無迷茫失措的樣子,看起來意識仍然清明。
就在這時,穆武帝回來了。
殿中眾人齊齊行禮。
穆武帝掃視一圈,當看到範承卓此時的模樣,不由眯了眯眼睛。
「範承卓果真醒了?不過,這瞧著怎麼有些奇怪?」
李公公忙躬身上前,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全都複述了一遍。
穆武帝表情波瀾不驚,直到聽到那句「範大人可能是中了蠱毒」,才終於再次看了過去,眼底泛著冷冽的審視。
如刀鋒一般。
但也隻是一瞬,他的神情很快恢復如常,看不出情緒。
「初棠的醫術,朕向來是信得過的。」
穆武帝拍了拍龍椅扶手,調整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坐姿,
「今日幸而請了你來。」
「陛下謬讚。」
葉初棠屈膝行禮,態度一如既往的謙恭,
「範大人能醒,全仰仗趙太醫和李公公等諸位協助,初棠不敢居功。另外,也是初棠見識短淺,前幾日見過範大人的時候,竟未認出他中的,並非普通的毒藥。若能早早察覺,或許範大人的身體不至於拖到今日地步。」
穆武帝擡了下手,「這怎麼能怪你?你已十分盡心,實在無需為此擔責。」
說著,他的視線落在了範承卓的身上。
方才掙紮之間,範承卓挽起的袖子未能來得及放下去,故而穆武帝隻一眼,就看到了他胳膊上那道顯眼至極的痕迹。
穆武帝眸色漸冷,緩聲低沉:
「朕竟不知,這京城的蛇蟲鼠蟻,已經如此猖狂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