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0章 是不是有個凸起?
「浦哥兒,再不起來我跟爹爹走了!」景春熙的聲音伴隨著「砰砰」的敲門聲傳來,像是炸雷般在耳邊響起。
浦哥兒驚得一個激靈,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,手忙腳亂地喊道:「姐,我就來!」
他一個鯉魚打滾跳下床,這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,頓時慌了神,沖著門外喊道:「汪哥,怎麼不叫我?」語氣裡滿是埋怨,「快點幫我找套騎裝。」
汪哥匆匆推門進來,手裡還端著洗漱的銅盆,一臉無辜:「公子別急,沒遲到,平日裡都是這個時辰起來的。看您還沒動靜,小的剛想喚您呢。」
他原本慢條斯理地邁著步子,可一瞧見浦哥兒急吼吼的模樣,又聽到小姐在外頭催促,這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。
他連忙放下銅盆,手忙腳亂地翻箱倒櫃,找出一套利落的騎裝,又七手八腳地幫浦哥兒穿戴整齊。
挽好頭髮,浦哥兒連臉都顧不上洗,抓起桌上的冷茶灌了幾口,冰冷的觸覺讓他一下頭腦都清醒起來。
他回頭看了汪哥一眼,壓低聲音警告道:「不用跟,你在家呆著,哪都別去!」說完,便像陣風似的沖向後院。
飯桌前,景逸已經吃完了兩個大肉包子,正慢條斯理地舀著碗裡的肉粥。浦哥兒環顧四周,沒見到娘親的身影,習慣性地問道:「爹,姐!娘親呢?」
景春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,手裡的筷子輕輕敲了敲碗邊:「娘有了身子犯困,你不知道嗎?」她催促道,「快點吃,別磨蹭。」
景逸擦了擦嘴角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:「不急,等學堂開課,我再讓米嬤嬤把那邊院裡的人引出來。」
他們要探查的位置就在四合院的後方,而四合院的後門平日裡是敞開的,若不把碧蓮母女和下人支開,確實容易暴露行蹤。
景春熙放下筷子,斜睨了便宜爹一眼,嘴角卻忍不住翹起,故意拖長了音調:「還是——爹爹想得周到。」
……
景逸扛了把鋤頭,浦哥兒右手提著柴刀,他們踩著四合院門前青石闆縫隙裡鑽出的野草,直接從正門進入。
穿過天井時,驚起了檐下築巢的燕子,黑色的身影掠過他們頭頂。後門也是敞開的,他們一直往後走。
後面是一片被朝霞染成金色的空地,壟溝整齊地劃分出菜畦,剛冒頭的菠菜幼苗像撒了一地的綠寶石。
幾株晚開的月季擠在菜地邊緣,花瓣邊緣已經捲曲。
三棵歪脖子梨樹稀稀落落地立著,枝頭掛著幾個乾癟的秋梨,被蟲蛀過的果皮上結著透明的樹脂。
果然木頭籬笆百步開外就是大青山,山體在暮色中呈現出青黛色,岩縫裡倔強生長著的松樹將影子投在菜地上。
「這裡居然沒有建圍牆。」景春熙首先發現了蹊蹺之處。
由於每日寅時就要練輕功爬圍牆,青山莊外圍每一塊磚石的缺口她都了如指掌。卻因為這兩座宅子的阻擋,獨獨疏忽了後面這一小段,原來這裡是沒有建圍牆的,直接連接著大青山。
「沿著山邊前後幾十丈,我們分頭都認真看看,注意看有沒有磚頭石塊什麼的。」
景逸說完,肩膀一斜,鋤頭"咚"地砸在地上。第一鋤下去,鋒利的鋤刃切開泥土時發出"嗤"的悶響,帶起一塊巴掌厚的泥塊,露出下面潮濕的赭紅色土層。
連續挖出幾鋤頭後,他就往左側去了。
景春熙和浦哥兒則往右走,「草太長了。」浦哥兒的聲音悶悶的,沒走幾步,他的褲腿已經被蒼耳子爬滿,草葉邊緣的鋸齒在他手背上劃出細小的紅痕。
他揮舞彎刀的動作像個生疏的樵夫,刀刃總是從草莖上滑開,隻削下幾片零星的葉子。被砍斷的蒲公英飄起白色絨球,粘在他的睫毛上。
「小心蛇,這個荷包掛腰上。」景春熙從懷裡掏出的藥包散發著濃烈的雄黃味,扔過去時帶起一陣刺鼻的風。
她搶過柴刀,第一刀下去,"唰"地劈開一叢蘆葦樣的雜草,接著是幾叢灌木叢還有茅草,它們倒下的瞬間揚起讓人發癢的絨毛。
這裡顯然常年無人踏足,狗尾巴草長得比浦哥兒的肩膀還高,芒草的葉片邊緣像小鋸子,在景春熙臉上留下細小的劃痕。
一叢野薔薇突然彈回來,帶刺的枝條抽在她手腕上,立刻浮現出一道紅痕。被驚起的蚱蜢"啪嗒啪嗒"撞在他們身上,有隻特別大的直接跳進了浦哥兒的衣領,把浦哥兒嚇了一跳。
砍了約莫十幾丈遠,也不到一站的寬度,景春熙就累了。
浦哥兒突然蹲下,從一叢乾枯的野燕麥裡捧出個乾草結成的鳥巢,五六隻雛鳥粉紅的皮膚上剛冒出絨毛,像蒙了層灰色的霧。它們擠成一團,嫩黃的喙齊刷刷朝天張開,眼皮上的藍膜還沒褪去。
景春熙甩著發酸的手臂回頭,看見景逸站在幾十步外,鋤頭斜插在土裡。
他正仰著頭,後頸的皮膚繃緊成緊張的線條,目光死死盯著山腰某處。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一直延伸到景春熙腳邊。
「你們,從那邊往中間山上三四丈高的位置看,看那裡是不是有一個凸起。」景逸的喊聲驚起了草叢裡的麻雀,麻灰色的翅膀撲稜稜劃過漸暗的天空。
"好的!"景春熙應聲,兩人丟下手中的東西,柴刀落在碎石上發出"噹啷"的響聲。
浦哥兒兜著鳥巢不敢大動,隻能歪著脖子往上瞧。
他的視線穿過層層疊疊的槐樹枝,看到的是交錯的光影。「樹太多了,隻看見樹,還有草。」他回答時,有隻雛鳥正把糞便排在他手心裡,溫熱的感覺嚇得他一激靈,手中的鳥巢差點扔了出去。
景春熙後退幾步,踩斷了一根枯枝。她不斷調整角度往上看。但山腰上除了搖曳的樹冠就是瘋長的灌木。陽光透過葉隙投下晃眼的光斑,讓她不得不眯起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