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7章 又是一幅圖案
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。
上輩子,進了莊子後再沒讀過書、認過字,紙都沒多摸幾張,更沒見過什麼大場面,遑論皇宮裡的人或者東西。
想到手裡拿的可能是遺詔,都覺得是個燙手山芋,後背的衣衫都粘在了皮膚上。
東西丟到便宜爹的手上,景春熙終於心裡一松。
「你們坐下,緩一緩。」景逸沒有馬上打開,而是招呼上了母女兩人。
景春熙坐到了對面正中的椅子上,紅木椅發出細微的吱呀聲。她這才注意到另一張凳子上,娘親被便宜爹按著坐了下去,景秋蓉的嘴唇都失了皿色,也有點微微泛白。
景秋蓉強顏歡笑地沖著女兒,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:"你們神神秘秘的,娘親就好奇跟進來看看。"然後看向了拿著那一小捲紙張的景逸,眼中滿是詢問。
景逸又撕開了一層紙,紙屑紛紛揚揚落下,看著就不是油紙。
「怎麼又是竹子?」景春熙發出驚訝的聲音,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脆。那是一節早就乾枯的竹子,表面布滿了細小的裂紋,比景春熙劈開的那節竹子小了一半,還沒有她的指尖那麼粗。兩頭還是封著暗紅色的蠟。
知道這才是關鍵所在,景春熙忍不住又站了起來,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音。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書桌那邊,跟景逸站在一起,兩人的影子在牆上融成一片。
她蹲下身子時裙擺鋪開像朵花,從靴筒裡拔出短匕首的動作快得驚人,寒光一閃就遞到了景逸面前。
「爹,劈開!」
聲音無比的果決,讓景逸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。
這小小的竹子可能比較嫩,有點脆,當鋒利的匕首劈下去時,刀刃與竹壁相觸發出"嚓"的一聲輕響。
其中一邊的竹筒承受不住力道,在中間斷裂開來,裂口處迸出幾縷細小的竹纖維,在燭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澤。
斷裂的竹片彈起又落下,在紫檀木桌面上打了幾個轉才靜止下來,發出一連串清脆的"嗒嗒"聲。
竹筒裡面的東西隨著竹筒的裂開而呈現出一半,卻不是他們預想中象徵皇家威嚴的正黃色。那是一種泛著歲月痕迹的白色,但因為年深日久,已經變成了帶著暖調的米黃色,像極了老宣紙經過時光洗禮後的色澤。
捲紙的邊緣有些微微翹起,上面布滿了細小的褶皺,彷彿在無聲訴說著它經歷過的漫長歲月。
「不是遺詔!」景春熙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失望,嘴角不自覺地向下撇了撇。任誰都看得出這一卷不過一尺寬的紙張絕不可能是詔書,它太單薄了,與想象中綉著龍紋、蓋著玉璽的聖旨相去甚遠。
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,將上好的絲綢面料揉出了細密的褶皺。
太上皇這是跟他們打啞謎嗎?景春熙的眉頭緊緊皺起,在眉心擠出一道細紋。這是早就預料到他會被謀害嗎?為何傳個位要這麼大費周折?
不知什麼時候景秋蓉已經點燃了兩支燭台,一邊一支放在書桌上。
景春熙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窗外,外面的晚霞已經消失不見,昏暗中搖曳的樹影彷彿變成了張牙舞爪的鬼魅。
燭火突然"噼啪"爆出一個燈花,嚇得她肩膀微微一顫。
「知道太上皇傳位詔書收在哪的人,不會被那狗皇帝殺了吧?」景春熙忽然想到陶府那場殺戮,想到崔家的沒落,想到那些無辜被滅門的官員。
她的額頭上突然冒出了細密的冷汗,在燭光下閃閃發亮。雙腳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,繡花鞋的鞋尖在地面上輕輕叩擊,發出細微的"噠噠」聲。
這時候她已經猜測得出,太上皇的死肯定是先有預兆。也許正因為太上皇有所察覺,留下的這些圖畫應該隻是不得已的下下策。她的指甲不知不覺間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,卻渾然不覺疼痛。
「你說,會不會...」景春熙猜測的話語還未出口,就被景逸嚴厲地打斷了。
他因為激動的情緒而微微顫動:「過去好好坐著,別添亂,別胡亂猜測!」景逸忽然變得異常嚴肅,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兇腔裡擠出來的。
他的手頓了頓,沒有繼續攤開那捲著的紙張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景春熙的心也跳得厲害,像是有一隻受驚的小鹿在兇腔裡亂撞。但她仍然一動不動地站著,隻想第一時間看到紙張裡的內容。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景逸的手,連眨眼都捨不得,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。
燭光在她眼中跳動,映照出裡面閃爍的期待與不安。
「你們~真是急死人了!」景秋蓉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。
一開始聽到'遺詔'二字時,最害怕的是她,當時連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。但坐了許久,想了許多,她的心神也安定了不少。
現在看著這父女倆猶豫不決的樣子,就是沒有一個人敢揭開這個謎底,她實在忍不住了。
「橫豎都是一個結果,你們怕什麼?」她的聲音因為急切而提高了八度,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。
她突然伸手就想搶過那捲紙張,纖細的手腕上戴著的玉鐲因為急促的動作而碰撞出清脆的聲響。
沒想景逸卻把手上的東西舉過了頭頂,讓景秋蓉撲了個空。她的指尖堪堪擦過紙卷的邊緣,帶起一陣細微的風,吹動了景逸額前的幾縷頭髮。
「我來!你一邊坐著去。」景逸趕人似的揮了揮手,但母女二人像兩尊石像般一動不動,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旁,形成了一種無聲的壓迫。
景逸無奈地嘆了口氣,亂髮隨之輕輕抖動。他隻好把手中的捲紙放低,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面上。
隨著他雙手的慢慢攤開,紙張發出細微的"沙沙"聲。當內容完全呈現在三人面前時,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,隻有燭火燃燒的"噼啪"聲清晰可聞。
「太上皇到底在搞什麼?」景逸無語地發出一聲長嘆,看到紙張上又是一幅圖案,線條精細卻難以辨認。
這時候,連他都覺得這個皇伯父是個奇怪的人了。他用粗大的手指輕輕撫過紙面,感受著上面細微的凹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