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的？真的？

　　能位高入朝，在場朝臣中就沒一個蠢的。

　　從陛下上次對待密信的態度，再從一直無人敢提、陛下癔症時喊出來的那句話——真的！

　　至少，有一部分是真的！

　　可是，這絕對不能成為真的，更不能傳出去！

　　若密信上的內容傳出，對如今的晟國會是多大的打擊？

　　先說韓家，韓老將軍和韓錦瑤如今都在西南，掌握西南大軍，若是他們得知韓子安是被陛下所害，誰知道會不會生出反心？

　　退一萬步，韓家忠肝義膽，不會如此，那百姓呢？

　　密信中可寫了不少陛下如何從百姓身上取財之事。

　　多少百姓因為陛下的一句話被逼得活不下去，臨州瘟疫就更不必提了，陛下居然早就知曉同三殿下有關。

　　消息一旦散播，其他地方不說，多少在臨州瘟疫中失去父母妻兒的百姓會揭竿而起？！

　　最最後，便是先太子之事，弒兄奪位，得位不正！

　　光這一條，便給了無數人舉旗造*反的理由。

　　「殿下，」王太尉此時反應過來：「此事重大……恐怕需要朝後議談。」

　　早朝匆匆結束。

　　百官退下，隻餘數十位參議大臣和商行聿這個看過密信的人留下。

　　「殿下，」王太尉首先道：「此密信定然是金國奸計！戰敗之國，妄想借流言擾亂我晟國朝綱，其心可誅！」

　　「定是如此。」

　　「殿下當駁斥金國，安撫宗室與百姓，至於韓家……」王太尉頓了頓：「以防萬一，殿下當立即收回韓家父女手中軍權。」

　　「不可！若是收回軍權，豈不是正中了金國詭計，或許他們便是想挑撥朝廷與韓家關係，如今韓少將軍、韓老將軍將金國打的節節敗退，若是換成別人，能保證打得過金國？」有人反對。

　　「何況韓家滿門忠烈，就因為幾句謠言，便要懷疑他們，收回軍權，如此行徑，以後還有何人敢為晟國盡忠？」

　　「可若韓家當真起兵造*反，你能擔當的起？」

　　眾人唇槍舌劍。

　　盛芫淇怔怔，望著下頭。

　　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信上所寫的另外一件事——慶寧是先太子的女兒！

　　其實，並不是忘了。

　　先太子已死，一個死人，即便陛下真的得位不正，又能如何？

　　隻要不承認，那這，便是誣謗。

　　尤其是在韓家、百姓、瘟疫這些事的威脅對比下，慶寧公主非陛下之女，實在是件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。

　　即便她心有疑慮、想要追究，一個女子，又能追究什麼？

　　她如今是公主，金枝玉葉、錦衣玉食，若是聰明，就該保持現狀。

　　所有人，沒人覺得慶寧會是威脅。

　　他們考慮百姓會揭竿而起、考慮韓家會起兵造*反……

　　可唯獨忽略了盛知婉。

　　誰讓她隻是個女子？

　　與此同時，望海樓。

　　晁海向來帶著笑意的臉上，此時沒有絲毫表情，反而目光陰沉地望著外頭。

　　「二叔，時間已經過了兩刻，還要繼續等下去嗎？」依舊是那日的年輕男子。

　　他叫晁秉和，是晁家大哥的獨子。

　　晁家大哥早早便因病過世，自從他去世後，晁秉和便跟在晁海身邊長大。

　　晁海沒有子嗣，對晁秉和如同親子。

　　聽到他的話，晁海收回目光，閉了閉眼，吩咐道：「兩刻啊，罷了……既然已經過了，那你就去將戲本子送去梨園那邊，告訴他們，好好排，銀子多少無所謂，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看到這齣戲被排出來上座。」

　　「放心吧二叔！」晁秉和冷笑：「她不知好歹，咱們給她機會她不要，就別怪咱們把她的身世抖落出來。」

　　「雖然侄兒跟在盛芫淇身邊的時間不長，但盛芫淇的性子我也從其他幕僚那了解過，愚蠢、狂悖，容易被人煽動。

　　隻要能讓他懷疑盛知婉會威脅他如今的地位，他肯定會對盛知婉出手。到時候，咱們隻要等他得手再出來揭穿便是！」

　　「唉，希望不要走到這一步，不管怎樣，她都是珩哥兒的長姐。那戲裡我也算留了餘地，她若是看了戲還能反悔，咱們未必不能同她合作。」

　　「二叔就是心太善了……」

　　「行了，你去吧。」晁海擺擺手。

　　晁秉和應聲出去。

　　晁海閉上眼，心善？當初要不是大哥心善，將銀子都借出去，也不至於無銀錢治病，嫂嫂也跟著他去了。

　　從那時起，他就告誡自己絕不會心善！

　　他要爭要搶，要讓大哥看到，沒了他，自己也能帶小妹和秉和過人上人的日子！

　　晁海起身，對著房內的小佛龕點燃一炷香。

　　他彎下腰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身後，房門猛然被撞開。

　　晁海手中一緊，原本好端端燃著的香啪嗒斷在了地上。

　　然而進來的人此時卻完全顧不得這些！

　　晁秉和臉色古怪、愕然，不等晁海訓斥，搶先道：「二叔！那戲本子、改……改了！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晁海不明所以。

　　晁秉和深深吸了口氣，才道：「我方才去梨園送戲本子，可是梨園的班主告訴我，今日一早，已經有人提前送了這戲本子給他。」

　　晁海一怔：「不可能。」

　　這戲本子是他親自寫的，裡頭的許多事，都涉及皇室秘辛，除了他和盛琰胤，絕不會再有其他人知情。

　　晁秉和繼續道：「我也說了不可能，可班主將戲本子拿給我看了，開頭的確跟咱們的本子一模一樣，但、但是……」

　　晁秉和說到這，狠狠咽了口口水。

　　「到底怎麼回事？」晁海訓斥，「好好說話。」

　　「是！那戲本子後面很多部分是改過的，原本咱們的本子中隻是似是而非，可是改過的戲本子……還、還有您告訴我的那些事！」

　　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　　晁秉和話落，晁海手中剩下的半根殘香也落到了地上。

　　那些事，除了他晁家人，不會有人知道。

　　話本子，他更沒給人看過！

　　不、不是沒人……

　　還有一個人，見過他寫的話本——慶寧公主，盛知婉！

　　可是，怎麼會是她？

　　她瘋了？

　　居然要主動將自己的身世宣揚出去？她就不怕、死嗎？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