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8章:真的是他
袁景卓的事在京城又掀起一波不大不小的風波,但京城多貴,新鮮事也多,沒過幾日百姓們的視線便又轉向其他地方。
與此同時,盛知婉再次收到北狄那邊送來的信件。
原以為以之前的進展,路綽很快便能成為北狄新帝,但路邇汗畢竟也是掌權北狄多年的霸主,垂死之際的反撲,竟一時讓北狄那邊的情況焦灼起來。
盛知婉寫了封信讓江莽和房安邢穩住。
什麼焦灼?
說白了,是路綽不願損失手下兵力和路邇汗決一死戰,既然他都不急,她一個別國公主,又急什麼?
不過此次的葯倒是可以晚送去十天半個月的。
體驗過生龍活虎地馳騁馬上,盛知婉可不信,路綽還能再接受原本的病秧子身體。
信送出去幾日後,臨州那邊的人也送到了。
商行聿直接讓人將他先安置在馬場。
盛知婉當日便下帖子邀請韓夫人與韓錦瑤一起去朝明寺禮佛。
禮佛是假,認人是真。
韓錦瑤不知道此行真正的目的,一路上心情極好,絲毫不像剛退過婚的模樣。
看到韓夫人心不在焉。
她還主動安慰:「不就是退個婚嗎?嫂子難道是怕我以後嫁不出去,隻能住在將軍府吃白食?」
「你這丫頭,渾說什麼。」韓夫人聞言勉強笑了笑。
其實她也想表現得風輕雲淡一些,可既然知道了,哪怕明知不該抱有太多希望,還是忍不住害怕失望。
心中既想他還活著,又恐怕,他真那般痛苦的活著……
看出她心緒,盛知婉心中嘆了口氣,乾脆問韓錦瑤:「錦瑤能將袁景卓制服,是不是騎射功夫也很好?」
「那當然。」小丫頭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:「我以前是一整個少年營裡騎射最好的,隻是後來去了京城,便隻在馬場上練過了。」
「是嗎?正好我有個叫流觴的丫鬟最近也對騎射感興趣,不如你同她比一比,你們若是誰贏了,本宮有神秘獎勵給她。」
「好啊!」韓錦瑤躍躍欲試。
盛知婉讓人挑了兩匹馬給她和流觴,二人便守在隊伍旁對著周圍的鳥雀射箭。
「這一路的鳥雀怕是要遭殃了。」韓夫人扯扯嘴角。
盛知婉道:「夫人若是有情緒也不必強撐著,本宮去前頭與駙馬說幾句話。」商行聿這一會已經往後看了不下十遍了。
盛知婉離開。
馬車中隻剩下韓夫人一人,一直在外人面前隱忍著的情緒,在狹**仄的馬車中,此時終於能痛痛快快釋放出來。
一路到了朝明寺,因此次帶的人手扈從眾多總算沒出什麼意外。
韓錦瑤馬後已經用繩子拴了一溜兒活蹦亂跳的鳥雀。
「奴婢輸了,韓大小姐當真厲害!」流觴輸得心服口服。
盛知婉道:「今日禮佛後,錦瑤與本宮去馬場選一匹馬,以後那匹馬便是你專屬的,你隨時都可過去練習騎射。」
「真的?!」韓錦瑤激動極了,她也聽聞了公主在郊外有個馬場,如今已成了公子哥們的新去處。
「本宮還會騙你?」
眾人放了鳥雀,入寺參拜。
盛知婉經過死後重生的事,如今對這些神神鬼鬼的雖還不信,但到底多了幾分敬畏,恭敬地上了幾炷香。
到拜佛時,她想了許久。
一願祖母長安。
二願所求如願。
盛知婉睜開眼,卻見到旁邊的商行聿還在跪著,不由有些好奇他都許了什麼願。
許完願,自然還要捐上一筆香油錢,不然佛祖怎麼能在萬萬的信徒中單看到你的誠意呢?
盛知婉捐完,商行聿也丟了個荷包進去。
韓夫人和韓錦瑤還沒出來。
盛知婉便問商行聿方才許了什麼願望?
商行聿微一挑眉,「願望說出來便不靈了,等實現那一日,我再告訴公主。」
盛知婉笑了一下,還想再說什麼,韓夫人和韓錦瑤已經從內殿出來了。
一行人既然是借著禮佛的由頭而來,又在朝明寺用完了素齋才下山去。
不過回去卻不是直接往京城,而是去盛知婉和商行聿上次去過的馬場。
馬場依舊是那個馬場,見之開闊,心境通達。
韓夫人卻絲毫沒能感受到周圍景色帶來的輕鬆,她幾度欲言又止。
商行聿安排了人帶韓錦瑤去挑馬。
身邊沒了旁人,韓夫人終於再也忍不住,一把攥住了盛知婉的手臂:「公主!他、他在哪裡?」
「就在後頭的舍院中住著,不過……」盛知婉想到帶他回來之人所說的情況,嘆了口氣。
「韓夫人還是親自去看看吧。」
三人到了後頭舍院,一間房前,守著兩個男子。
「他……就在裡頭?」韓夫人伸出手,卻又縮回。來回幾次,盛知婉和商行聿都沒催促,直到她最終下定決心,推開門進去。
盛知婉和商行聿就站在門外。
許久,一道死死壓抑的聲音從其中傳來。
是他!
真的是他!
韓夫人死死盯著面前頭髮蓬亂,渾身髒兮兮的男子。
哪怕這麼多年過去,哪怕他已被折磨瘦得皮包骨,可是那雙眼,她卻是隻看一眼便認了出來。
她伸出手,指尖一點點觸碰上他。
「韓子安!你個大騙子!」
「你不是說了讓我在京城等你?你不是說了,等孩子出生的時候你一定能回來?你這些年去哪了?為什麼……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
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,如今缺了一隻右臂,雙腿也怪異地扭曲著,看著人時隻會露出嗬嗬嗬的傻笑。
直到他的身體猝然被另一個柔軟的身體擁入懷中,那傻子臉上的笑才不知所措地僵住。
「媳……媳婦?對了!」他愣了愣,忽又開始傻呵呵地笑起來,「我要回家,要……要去見媳婦!」
「媳婦,生孩子……」
「媳婦,等我……」
「……」韓夫人聽得這一句,整個人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怮,抱著面前人埋頭痛哭起來。
她有許多話想問、有許多的事情想做,可此時此刻,她隻想抱著面前的人狠狠發洩自己這十年受過的委屈。
哪怕他什麼都不懂……
她依舊絮絮叨叨,說著這十年中將軍府中的情況:「母親身體還健朗,就是每年你忌日的時候,都會狠狠罵你一頓。我們的孩子叫明睿,韓,明,睿,他已經長大了,很懂事,說要像你和爹一樣,做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