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後的日子，平靜而樸實。

　　白羽不眠不休地送葬，收穫滿滿。

　　這一戰，太乙巨頭死傷有幾十位之多，金仙更是達到了三位數。

　　哪怕隻有三分之一能夠送葬，也讓白羽賺得盆滿缽滿。

　　這日，白羽在褒忠祠冢，送葬了幾尊金仙。

　　周先生晃晃悠悠，從外而來。

　　「坤兄，就知道你不在傷兵營，就在這裡。」

　　白羽笑道：

　　「周兄怎麼有空來此？可是妖族殘部都已掃清？」

　　周先生搖了搖頭，道：

　　「哪有那麼容易，神風國都雖已攻破，但遠遠稱不上徹底平定。」

　　「神風國主不知在何處蟄伏，又有幾大妖部各自扶植大風王子稱王。」

　　「要徹底消化妖國之地，須得建立仙城，招降納叛，編戶齊民，穩步推進……還不知要花多少水磨工夫。」

　　接著，他兩手一攤：

　　「不過，那都是其他人的事，周某可沒興趣參與這些瑣碎。」

　　白羽點頭道：

　　「倒也是，妖族元氣大損，億萬年積澱都丟了，應該翻不起什麼風浪。」

　　周先生深以為然，靜靜看著褒忠祠中的棺槨，忽然問道：

　　「自仙朝與妖國交戰以來，雙方道兵死傷無數，連大羅都有隕落。」

　　「至於那些普通妖族，更不知死傷幾何。」

　　「你說，我們助仙朝攻破妖都，算是功德，還是罪孽？」

　　「人族與妖族，誰才算得上正義？」

　　白羽倒是沒想到，周先生這濫賭鬼還有這種思考，頗具浪漫主義氣息啊。

　　他沒有正面回答，而是笑道：

　　「坤某曾讀過一位海外文豪的大作，裡面有一句話我很認同。」

　　「該文豪在《人間逼格》中寫道：生而為人，我很牛逼。」

　　周先生一愣，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。

　　「坤兄這是何意？」

　　白羽笑道：

　　「周兄不妨想想，人族與妖族相比，哪一族更加和善，更加文明？」

　　「大鴻諸軍攻破各路妖城，不說秋毫無犯，也算得上軍紀嚴明；若是反過來，又會是那般情景？」

　　「尋常妖族在大鴻仙朝治下，隻怕比在神風妖國更加安逸。」

　　周先生啞然失笑。

　　「這麼說倒也不無道理，這是個比爛的世界。」

　　「大鴻仙朝中雖有種種勾心鬥角、貪贓枉法，但和幾大妖國一比，那確實是文明聖地。」

　　白羽心道那是你沒到過魔界。

　　和魔界那些類人生物一比，妖族都算得上大善人。

　　他淡淡笑道：

　　「周兄此來，不會是來與坤某探討哲學的吧？」

　　周先生回過神來，道：

　　「周某是代太子殿下傳話，以坤兄的功勞，可論第一功。」

　　「坤兄有三種選擇，第一是隨殿下回鴻都，官升正二品，可任仙朝八部尚書之職。」

　　白羽心中微動。

　　別看隻是正二品，這幾乎是實權仙官中最高品級了。

　　八部仙官之首的尚書之職，也就是正二品。

　　至於一品往上，多半是榮譽頭銜，比如三公之位。

　　唯一例外的，便是正一品的仙相。

　　不過，他卻並不想當什麼實權仙官，更不想去趟鴻都的渾水，便問道：

　　「另外兩種選擇呢？」

　　周先生道：

　　「第二種選擇，便是外放地方，同樣升任正二品，可代理一道道主或出任大州州牧。」

　　「至於第三種，以軍功封侯，裂土百億，坐鎮原神風妖國要害，鎮壓群妖。」

　　不等白羽回復，周先生又道：

　　「太子那邊，自然希望坤兄能夠去鴻都，助他一臂之力。」

　　白羽沉吟片刻，最終開口道：

　　「我本山野村夫，對官場一竅不通，去了鴻都也無法幫上太子。」

　　「倒不如在這北境邊陲，替殿下鎮壓群妖。」

　　周先生攤手：

　　「就知道坤兄會這麼選。」

　　白羽沒有多說什麼，而是岔開話題：

　　「周兄，話說紀道周是如何隕落的？」

　　「按理說，堂堂大羅巨擘，除非遭遇幾位同階圍攻，否則不應該輕易隕落。」

　　周先生道：

　　「周某也好奇，太子命周某起了一卦，似是魔族所為。」

　　「卦辭曰：花間百魔食人心，惑亂人間半天傾。」

　　「不知這花間百魔，是何意思？」

　　白羽心中咯噔一下。

　　花間百魔，九成九是花弄影沒跑了。

　　至於人間半天傾，指的是她那分一半的詭異法則？

　　周先生眉頭緊鎖：

　　「從卦象上看，此魔似乎遍及人間，偏偏還沒法察覺，這點來看又像是幽族。」

　　「這一點連我也參不透，除非願意花費極大的代價，強行起卦。」

　　白羽輕笑道：

　　「其實紀道周也不算虧，娶了幾十房小妾，起碼算是享受到了。」

　　「聽聞最後一房小妾是個絕色佳人，叫花什麼影來著？」

　　周先生道：

　　「花弄影，那花仙子確實嬌美，帶著一股別樣的韻味——」

　　他猛然想到了什麼，擡頭看向白羽。

　　卻發現白羽臉上沒有一絲波瀾，似乎真的隻是在說一個花邊新聞。

　　周先生若有所思，聊了幾句匆匆離去。

　　接下來的日子，太子府上下忙得不可開交。

　　或是招撫各部妖族，或是建城布陣，或是征討神風殘部。

　　白羽反倒是輕鬆起來，並沒有在參與各處征戰。

　　做人留一線，不能把好處占完了。

　　這種容易刷功勞的任務，就留給別人了。

　　他難得清閑，繼續琢磨光陰文。

　　忽然，他腰間的傳音符籙響起：

　　「城主，關瑾瑜大小姐求見。」

　　白羽微微一笑，回復道：

　　「讓她進來。」

　　不多時，書房的門吱悠一下打開，關瑾瑜進入屋中。

　　這次的她，頭上紮著高馬尾，身穿緞面白裙，腳下踩著一雙鴛鴦白繡鞋。

　　玉足上穿了一雙白絲，透出幾分淡淡的肉色。

　　她不再像以前那般趾高氣昂，反而有了幾分小兒女之態：

　　「我聽說了，決戰的時候，你救了我爹，我——我來謝謝你。」

　　白羽笑道：

　　「坤某也是自保而已，陰差陽錯救了關府君，實在是萬幸。」

　　關瑾瑜道：

　　「不管怎麼說，都要謝謝你。」

　　「以後有什麼用得上的地方，我一定儘力——」

　　她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，畢竟她才區區太乙，未必能幫得上白羽，又小心翼翼補充道：

　　「關家會記住你這個人情的。」

　　白羽似笑非笑：

　　「大小姐，我還是喜歡你以前桀驁不馴的樣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