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可以死了。」

　　曼荼面容清冷，語氣平淡，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

　　一隻劍蟬抵在白羽兇口，宮殿中更冒出數十道恐怖的氣息。

　　一隻隻毒蠱封鎖虛空，死死盯住了他。

　　一股滔天偉力降臨白羽身上，將他封印在原地，再無法逃離。

　　他汗毛倒豎，感受到了刺骨的殺意。

　　幾個愛人之中，要說下手最黑的，無疑是曼荼。

　　白羽毫不懷疑，她是真敢下死手。

　　他大叫道：

　　「且慢，我要知道為什麼。」

　　曼荼面無表情：

　　「殺夫證道。」

　　白羽猛然反應過來，曼荼修的莫非是傳說中的太上忘情道！

　　此道本是正道功法，奈何太過邪性，反倒是魔道更加青睞。

　　修習此道者，須得忘掉情念，越是忘情，進階就越快。

　　直到斬斷所有感情，親情、友情、愛情……乃至善惡之分，人我之辯。

　　到後來，便是不善不惡，無人無我，與大道同心！

　　簡單地說，就是一台毫無感情、隻有絕對理智的修道機器！

　　白羽咽了咽口水，問道：

　　「我阻你道途了？」

　　曼荼點頭。

　　她自玄黃下界飛升不知多少年，其他感情隻怕早斬了個遍。

　　唯獨白羽這個道侶，是唯一的情念。

　　隻有斬了他，道途才是真的暢通無阻。

　　而且，感情越深，斬斷之後，收穫就越大！

　　眼看著曼荼就要動手，四周無數蠱蟲嘶鳴。

　　千鈞一髮之際，白羽叫道：

　　「我有話說！」

　　「太上忘情，是不是感情越深，斬斷之後收益就越大？」

　　曼荼點頭：

　　「是。」

　　白羽：

　　「那你認為，咱們之間的感情深嗎？斬斷之後就足夠你證道嗎？」

　　曼荼想了想，搖頭：

　　「不深。」

　　白羽一拍大腿：

　　「這就對了嘛，殺夫證道這種大殺招，肯定要用在關鍵時候，等證道成帝的時候再用。」

　　「賢妻非但不能殺我，反而要好好和我培養感情，感情越深，到時候再殺夫證道，對你證道成帝的助益就越大！」

　　曼荼愣了愣，沒想到白羽這腦洞不是一般地大。

　　細細想來，卻並非完全沒有道理，好像有那麼幾分歪理。

　　她擡手一指，收回了劍蟬蠱。

　　白羽渾身一松，恢復了自由。

　　他咧嘴一笑，走到曼荼旁邊坐下：

　　「曼荼，咱們好好培養一下感情，以後方便你殺夫證道嘛。」

　　他不動聲色，拉住了曼荼的素手。

　　曼荼面無表情，「嗯」了一聲作為回應。

　　白羽也不以為意，拉著曼荼詢問她的過往經歷。

　　交談中，大體知道曼荼的經歷。

　　她飛升紅塵魔界，借著挽救玄黃界的大運，以及金蠶蠱，飛速崛起。

　　為了快速登頂，不做他們皿食，毅然轉修了太上忘情道。

　　她的性子本就冷酷激烈，倒是和太上忘情道格外契合。

　　最終，她一舉斬殺了前任大魔尊天龍尊，成為紅塵七尊之中的忘情尊。

　　白羽感慨連連，也說起了自己的遭遇。

　　曼荼依舊是沉默寡言的性子，任由白羽說著話，隻是偶爾回應一聲。

　　白羽一陣恍惚，彷彿回到了當初在玄黃界，二人剛洞房的時候。

　　那時候也是劍拔弩張，一個沉默寡言，一個絮絮叨叨。

　　「曼荼玉女蠱可還在，讓我看看，喲，這小傢夥還咬人。」

　　「曼荼，我給你的禮物滿意嗎？這件發光的珍珠鏈，我給你穿上吧。」

　　「媳婦，我想吃蜜桃了。」

　　「嗯~」

　　忽然，宮中燈熄了。

　　黑暗中，有夫妻私語傳來：

　　「咱們的感情深不深，深不深，深不深？」

　　「不深，不深，不深。」

　　「讓你不深，讓你不深。」

　　「深了，深了總行吧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不知多少日後，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從前。

　　曼荼臉上也多了幾分鮮活，不再像以前那般，宛如純粹的機器一般。

　　隻是話語中，依舊帶著非人的冰冷：

　　「你向來謹慎，為何這次會真身來見我。」

　　白羽拍了拍蜜桃：

　　「你猜。」

　　曼荼：

　　「你是覺得，我殺不了你？還是覺得，我不可能殺你？」

　　白羽笑而不語。

　　曼荼冷哼一聲，徑直起身：

　　「我有事，先走了。」

　　說話間，她便消失在虛空中。

　　白羽躺在床上，心中放鬆下來。

　　以曼荼這邪門的性子，真要殺他，肯定是一言不發下死手，壓根就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。

　　不過，這太上忘情道卻是個麻煩。

　　既不能阻了曼荼道途，也不能真讓曼荼殺夫證道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無盡虛空，一處星雲中。

　　曼荼的身影降臨此界，徑直在一方圓桌旁落座。

　　圓桌上，千絲尊和夜明尊早就在此等候。

　　夜明尊目光微動：

　　「忘情，你怎麼回事，修為退步了！」

　　曼荼淡淡道：

　　「你可以來試試，看我敢不敢殺你。」

　　夜明尊訕笑道：

　　「開個玩笑，本尊可沒那閑工夫。」

　　「九淵死了後，紅塵第一尊多半就是你了。」

　　這時，陸續又有三道身形浮現，卻是另外三大魔尊。

　　千絲尊見狀，笑道：

　　「既然大家都到齊了，不妨說說看，這第七尊位該如何？」

　　曼荼面無表情，道：

　　「殺務凈當為第七尊。」

　　夜明尊卻道：

　　「忘情你這就太霸道了，本尊發現一個好苗子，喚作『銀』，疑似皿月尊轉世。」

　　「此子，合該為第七尊，諸位以為如何？」

　　曼荼冷笑：

　　「可以，銀為第七尊。我斬了你，殺務凈接替成尊。」

　　夜明尊對上曼荼冷冽的目光，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寒意。

　　他深吸一口氣，道：

　　「這第七尊你欽定了，本尊沒意見。」

　　「不過，天外礦場那邊你得退出，就當是給我們幾個的補償。」

　　曼荼點頭：

　　「可。」

　　千絲尊見狀，笑道：

　　「第七尊之事就此定了，諸位可有那位的消息？」

　　夜明尊搖頭：

　　「這麼多年了，誰知道到底他死了還是活著？」

　　千絲尊道：

　　「傳聞，有大能力者將設立二十四魔天，若是那位再不出現，我們紅塵界隻怕難以討得好處。」

　　六大魔尊商議半日，莫衷一是，各自散去。

　　這時，曼荼叫住了千絲尊，手中扔出一物。

　　千絲尊接過一看，大喜道：

　　「娑婆古神木，我之前數次提出交換，忘情你都未曾鬆口，這次怎麼想通了？」

　　曼荼淡淡道：

　　「此物，換三門九階傀經，過期不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