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本來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。

　　從小就被拐出來了，被那群人訓練怎麼偷錢，怎麼討錢。

　　動不動的，就是一頓打。

　　要是情緒外露，那也是因為必須的。

　　比如討錢的時候，要表現的可憐一些，好讓路人更願意從兜裡掏錢出來。

　　但此刻，十三的鼻子酸了。

　　他當然知道，那天他隻是去偷顧雲陽的錢的。

　　雖然也有借顧雲陽的手，把那個團夥都給抓起來，然後送進去的打算。

　　因為顧雲陽是他從火車站一路跟過來的，顧雲陽在火車站做的事情，他也是看到了。

　　沒想到，顧雲陽不僅幫忙把團隊給抓了。

　　還提供了他們住所，讓他們不用分離。

　　在這個團夥的關照下，他們這群從小就被拐離了家的孩子，一起挨打的情分，讓他們和兄弟一樣。

　　說實話，顧雲陽請劉隊他們幫忙，又幫他們上了戶口，讓他們能每個月領取定量糧食。

　　十三覺得，這就已經是足夠了的。

　　那麼多年，其實也沒有人願意給他們伸出援手。

　　沒想到，顧雲陽伸出援手後，還有這麼多人願意給他們伸出援手。

　　更不要說，顧雲陽還惦記著他們可能不夠糧食吃，所以又安排人幫他們買溢價糧。

　　他們雖然一直都被訓練著偷東西，但有些事情，他們也都是有目共睹的。

　　溢價糧什麼的，他們也聽說過。

　　很貴。

　　但這年頭，定量都是固定的，何況還發不全。

　　顧雲陽給他們買溢價糧，肯定又是一筆支出。

　　更不要說，顧雲陽還郵寄錢過來，讓劉隊幫他們辦理入學，讓他們去讀書。

　　十三他們肯定是渴望讀書的。

　　以前是沒有這個機會。

　　「劉叔，我們……」十三的鼻子酸了，說話就哽咽了起來。

　　劉隊也是感慨：「別拒絕，孩子。

　　你雲陽哥說了，讀書才有未來。

　　讀了書，才能分配工作，未來自己也能好好地生活。

　　你也別怕，你雲陽哥就是個讀書好的，在粵省那邊是有工作的，而且他還會寫稿，且稿費還不少。

　　嗯，你別誤會，是我讓他不要拿太多的錢出來，畢竟你們的情況……」

　　劉隊說著，就連忙解釋了一句。

　　十三他們的情況，自己是知道的。

　　家裡最大的就是十三了，要不然，也不是十三來想辦法脫離那個團夥了。

　　是因為十三偷聽那個團夥，要把其中幾個年紀小的，沒有什麼天賦的孩子賣掉。

　　所以十三才鋌而走險，找了顧雲陽幫忙。

　　其實當時十三也是第一次見顧雲陽，他哪裡知道顧雲陽肯不肯幫忙？

　　都是押注，聽天由命罷了。

　　「劉叔，我知道的，你不用說了。」十三確實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。

　　他們家沒有大人護著，要是顧雲陽給的錢太多了。

　　他們肯定是留不住的。

　　別看劉隊他們都心疼他們，也就在附近住著。

　　那貪婪的人，也不會因為劉隊他們住在這邊，就不盯上他們的。

　　說到底，他們都隻是一群沒有家長的孩子。

　　就他，也剛十歲。

　　「那你聽話，回頭九月份，我就去幫你聯繫一下學校。還有你們這群孩子裡，滿八歲的，都去學校讀書。要抓住機會啊。」

　　劉隊也是苦口婆心的。

　　十三自然也是點頭。

　　劉隊其實心裡想著，十三這麼聰明，不僅是中專，沒準還能考上大學呢？

　　大學生，那可不一般。

　　可惜，他們都不知道，再過幾年，就沒有考大學的機會了。

　　那時候的大學，都隻能被推薦去上。

　　此時的顧雲陽，也不知道帝都這邊，十三他們發生的事情。

　　就算是知道，也隻會欣慰的點點頭。

　　其他的，就沒有了。

　　遇到這些事情，他有能力，也不缺錢，能幫一把是一把。

　　如果他不幫忙，十三他們的下場，恐怕不會太好。

　　小小年紀就出來偷盜，未來要是被抓住了，還能好？

　　又不讀書，未來能有什麼好出息？

　　他也是剛好遇到了，就幫個忙。

　　其他的，他也沒有辦法。

　　那邊，許晗山他們單位的家屬院。

　　一大早，家裡的女人們就起來做飯了。

　　沒多久，就被許晗山請了過來。

　　一群同事都好奇的看著許晗山，問道：「許老師，怎麼了？」

　　許晗山把紙條拿出來，先給大家分了糧食，又讓妻子把錢收了。

　　這才把紙條拿給大家看。

　　「這是那些人的聯繫方式，他們覺得還是直接和你們交易的好。

　　以後你們要什麼，就直接去那邊的小樹林外面的信箱裡投遞。

　　把你們的地址寫好，他會安排人直接送到你們家的院子裡。

　　至於買糧食的錢，你們收到糧食後，就拿信封裝好了，扔那個信箱裡即可。」

　　這也是顧雲陽給許晗山出的主意。

　　他事先寫好了紙條，就代表不是許晗山不幫他們買糧食。

　　而是人家黑市那邊，不願意這樣。

　　大家要買糧食的話，就直接和黑市交易。

　　不要挑一個人出來做代表。

　　眾人都以為，這還是黑市怕他們其中某些人去舉報。

　　反正他們自己沒有和黑市交易，就和許晗山交換了一下。

　　萬一有人心裡不爽呢？

　　顧雲陽也是為了許晗山考慮的。

　　許晗山自然也是知道的，反正這個事情，應該沒有什麼危險。

　　他們要是還想要舉報，那大家都和黑市交易了。

　　那就沒有什麼可說的。

　　大家面面相覷，但想了想，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。

　　其中，還是有個胖胖的女人，還想厚著臉皮和許晗山說道：「許老師，我們家買的不多，要不然你還是……」

　　不等她多說，許晗山大概也看出來，她這個人應該不是怕麻煩。

　　而是可能真的存在一些想法。

　　「那不行，我們以後都很少交易了。就我們老兩口，節省著吃，應該是夠了的。

　　這次也是我家老大的孩子病了，我想著買點細糧給孩子補補身體。

　　要不然，我們老兩口才多大胃口？

　　哪需要去買細糧？」

　　這點，大家倒是都知道。

　　許晗山兩口子平時吃的都不多，而且什麼都能吃，也不挑剔。

　　雖然也有人覺得，未必是這樣。

　　但至少明面上大家都不會說什麼。

　　胖女人見自己話還沒說完，就被拒絕了，也是十分生氣。

　　她倒是想去舉報，但許晗山也就買了這一次，且大家都買了，她要是去舉報，那就是全民皆敵了。

　　「好吧，那我自己去買就是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