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圍之人都是愕然。

　　大家都同情弱小的心理。

　　其實顧雲陽也一樣。

　　隻是這個弱小，要首先三觀正，要心地善良。

　　而不是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。

　　顧雲陽朗聲道：「首先，我不是農機廠的管理層領導，所以農機廠有什麼事情，也不應該來求我。

　　我隻是農機廠請來改造生產線的，除此之外，別的事情都和我無關。

　　至於管理的事情，那當然是專業的人來做專業的事情。

　　我對農機廠的事情一無所知，也沒有接觸過。

　　什麼都不懂，貿然插手農機廠的管理總不好。

　　其次，我平時也很忙，我是紅旗大隊的大隊書記。

　　馬上就要雙搶了，要收稻子，曬稻穀，交公糧。

　　然後準備秋種，你們也知道，我們今年的定量糧食減少了，這兩年因為乾旱，糧食欠收。

　　我們這還有充足的水源，不下雨，我們還能從江河湖水中引流澆灌。

　　你們可知道，中原地區已經有人餓死了。」

　　什麼？

　　身處南方水系發達的地方，大家其實很難想象乾旱。

　　儘管今年下雨次數太少了，可前些天不是來了颱風，下了大雨麼？

　　就這一次下雨，他們都不用考慮去人工灌溉了。

　　但中原地區的事情，因為信息不發達，普通人能知道大隊發生的事情，但公社發生的事情都不是那麼熟悉了。

　　至於縣裡的事情？

　　除非是大事，否則誰會花那個時間去收集？

　　市裡的消息已經很陌生了。

　　羊城，粵省，乃至隔壁的湘西和贛西，都已經極少了解了。

　　中原地區？

　　隻是腦海裡隱約的有這個概念。

　　至於是不是的，誰知道？

　　可從顧雲陽嘴裡得知的消息，卻讓他們都是一愣。

　　顧雲陽道：「我有些擔心，定量可能還會降呢。」

　　白石公社的定量相比於全國來說，還算是多的。

　　畢竟南方雖然畝產不如東北，誰讓東北地廣人稀，加上還是黑土地呢？

　　可是，南方兩熟啊。

　　二比一，還能比不過？

　　細糧可能沒有那麼多，可粗糧，比如紅薯土豆就多了。

　　可全國是一盤棋，中原出現了問題。

　　粵省難道還能坐視不管？

　　上面也會協調的。

　　所以定量糧食減少的問題，沒有辦法避免。

　　別說粵省了，帝都的定量都減少了。

　　顧雲陽道：「接下來，我的重心肯定是放在紅旗大隊的雙搶，和秋種上的。

　　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放在農機廠的生產線改造上。

　　這個事情雖然重要，但比不過糧食。

　　所以我沒有時間一直放在農機廠這裡，如果後面再發生了問題。

　　我也隻能推遲時間來農機廠。

　　說到底，我的本職還是紅旗大隊的大隊書記。

　　至於咱們農機廠的效益問題，我雖然很關心，也很在意。

　　但是有輕重緩急，糧食肯定是目前最為重要的事情。

　　可農機廠的效益又事關大家的利益，廠裡效益不好，咱們的福利也不高啊。

　　大家覺得呢？」

　　這一番話，可謂是恩威並施了。

　　意思就是讓他們自己考慮清楚。

　　顧雲陽可以幫忙改造，但沒有時間。

　　改造好了生產線，農機廠的效益更好，大家的福利也更好。

　　如果有人搞破壞，那就是破壞你們自己的福利，損害你們自己的利益。

　　至於你們要怎麼處理，看你們自己的。

　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。

　　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，大家都是富含同情心的。

　　反正不需要自己去求情，難做的也不是自己。

　　開兩句嘴，隨便說兩句，道德綁架一下。

　　到時候成了，老鐵頭還得承他們的情。

　　要不是他們給顧雲陽施壓，顧雲陽能給老鐵頭求情？

　　可事關自己的利益，加上顧雲陽說的也對，定量已經減少過一次。

　　萬一再次減少呢？

　　他們的效益不好，廠裡後面也不可能給他們更好的福利。

　　那日子就難過了。

　　雙職工家庭還好說，要是單職工呢？

　　至於老鐵頭家裡不好過，那也是他們自己作的。

　　「老鐵頭，你起來吧。」

　　「別為難顧問了，顧問說的也對，他又不是廠裡的管理層，怎麼處理，顧問也說不著啊。

　　老鐵頭本來已經吃了定心丸了，結果此時，大家直接改口了。

　　他一時之間，居然沒反應過來。

　　「你，你們……」

　　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樊志堅終於是姍姍來遲，擠入人群，就看到還跪著的老鐵頭。

　　樊志堅的心裡立刻就明白了老鐵頭想要做什麼。

　　這是想要道德綁架顧雲陽，想要顧雲陽來求情。

　　如果顧雲陽都開口了，樊志堅還真不好做的太決絕。

　　他臉色自然就很難保持好看了。

　　「顧……」

　　他還沒說完，顧雲陽就直接開口把事情說了一遍：「廠長，事情就是這樣了。這接下來？」

　　樊志堅聽到顧雲陽簡單幾句話，就把現狀都給說明白了，立刻就是鬆了口氣。

　　隻要顧雲陽沒有被道德綁架，沒有答應求情。

　　這個事情，就還在自己的控制範圍。

　　「顧問，沒什麼事情。你就先回去吧，你說得對，糧食才是最重要的。你趕緊回大隊去吧。」

　　顧雲陽點點頭，說了兩句，就推著自行車離開了。

　　老鐵頭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事情的最後，居然是這個結局。

　　顧雲陽卻在騎車離開的時候，看到了角落裡躲著的簡星雯。

　　正好兩坨鳥屎落下來。

　　一坨落在了看到顧雲陽離開的背影的簡星雯的嘴巴裡。

　　另外一坨，落在了簡星雯的眼睛裡。

　　「啊！」

　　簡星雯簡直都要氣死了。

　　怎麼自己這段時間，運氣這麼差？

　　這些雜毛鳥，怎麼老是盯著自己？

　　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簡星雯總覺得這幾隻拉屎給自己吃的鳥，好像就是同一批？

　　她的聲音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，熱鬧的中央，還是在老鐵頭。

　　樊志堅卻轉頭看了一眼簡星雯，意味深長。

　　作為老狐狸，樊志堅一瞬間就想到了什麼。

　　這兩人，有聯繫。

　　不過樊志堅並未去管簡星雯。

　　簡星雯並不是農機廠的人，和老鐵頭也沒有什麼明面上的聯繫。

　　「老鐵頭，你自己說說看。我，還有農機廠哪一點對不起你。讓你要破壞農機廠的生產線？

　　咱們農機廠的效益一直不好，所以福利待遇上不去。

　　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機會，把農機廠的效益擡上去。

　　未來，大家的福利待遇都能變好。你怎麼就看不得大家好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