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3章 朕要獎賞他
皇宮裡。
景德帝看完肅王呈上的北邙議和國書,高興的朗聲大笑,
「好,好!虢兒這一戰打出了我啟朝的威風,朕心甚慰啊。」
肅王跪在殿中,低頭斂目無比恭敬道:
「這都是父皇治國有方,我大啟國富民強,才能上下齊心一戰克敵。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!」
肅王一通馬屁拍得景德帝眉開眼笑。
「父皇,下月父皇壽誕,北邙還要派人來大啟納貢稱臣,以此恭賀父皇千秋。」
「好!」
景德帝今日十分高興。
北邙和大啟來來回回爭鬥了上百年,一直都是不相上下,這回應該是真的被大啟打怕了,居然甘心納貢稱臣!他也能告慰先祖了!
景德帝笑盈盈地收了國書,話鋒一轉問道:
「虢兒啊,朕聽說你的身邊聚集了不少能人,其中有個叫蘇衍之的就很是了不起。」
「聽說他能呼風喚雨,大破敵軍,還能文能武、運籌帷幄、決勝千裡!大有裴珩當年的風采,這樣的人才,虢兒一定要引薦給父皇認識認識。父皇很好奇,他和裴珩到底誰更甚一籌!」
聽景德帝提出要見蘇衍之,肅王心中咯噔了一下,面上不改笑道:
「父皇,北境一戰,蘇先生確實出了一些主意,但此戰能勝全賴眾將士們浴皿奮戰、朝中上下齊心,又豈是蘇先生一人之功?蘇衍之不過是一介書生、兒臣帳下一個普通的謀士,哪裡就有傳言說得這般神奇?更不能同裴將軍比。不過是以訛傳訛、被人誇大其詞罷了!父皇未免太擡舉他了。」
肅王話音剛落,康王便道:
「七弟,父皇要見一見這位蘇先生,你卻諸多借口。難道是其中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?」
景德帝也幽幽的盯著肅王看。
好傢夥,他派去江南請裴珩一家回來的人至今杳無音訊。倒是聽到裴珩前不久在泉州出現了,還醒了!
就這麼巧?
北境一戰勝了,裴珩就醒了!
眼下他要見見這位蘇衍之,肅王又百般推辭,景德帝心中漸漸升起一絲怒氣。
肅王見騎虎難下,隻得笑道:
「五哥說的什麼話?哪有什麼不方便的。既然父皇要見,兒臣讓人把他從北境叫回來就是了。」
「叫回來?」
「正是。」肅王一拱手,「父皇,北境雖勝,但諸事繁雜,兒臣就留了蘇先生在北境替兒臣盯著。既然父皇點名了要見他,兒臣這就招他回來。不過,北境離盛京路途遙遠,這一來一往的,隻怕要父皇久等了。」
景德帝呵呵淡笑一聲,覷著眼睛看肅王,
「無妨。再久父皇都等得!」
他倒要看看,他們要怎麼來圓這個謊言。
這時,禮部的人突然上前:
「皇上,靖……庶民李贛的屍首已經運至城外。微臣請示皇上,該如何處理?」
景德帝的心驟然跌落塵埃,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。
大殿裡靜悄悄的,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。許久後,景德帝才長嘆一聲,恨聲道:
「逆子!還回來做什麼?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!」
「是!」
肅王又彙報了一些軍務,景德帝這才揮揮手道:
「朕乏了,你們都退下吧。」
等大殿裡眾人散盡,景德帝一個人坐在龍椅上久久不說話。
……
後宮,麗妃聽了婢女來報皇上對李贛的處置,高興地從椅子上蹦起來,大聲問道:
「真的?走,去冷宮。」
她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姓溫的賤人,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。
走進冷宮,溫貴妃靠在牆角曬太陽。
秋後的陽光落在她滿是污垢的身上,暖洋洋的。
這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。
不像冬天,寒冷刺骨凍得骨頭都硬邦邦。也不像夏天,驕陽似火到處都散發著惡臭。
靠在牆角,還能聞到牆外頭隱隱飄來的桂花甜味。
贛兒最愛吃她做的桂花糕了。
「喲,曬太陽呢!」
麗妃搖曳生姿地走進來,婢女擡了一把椅子進來,她款款坐在了廊下,看著角落裡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團東西。
「贛兒一定會回來接我的!一定會的!」
聽到麗妃的聲音,牆角的溫貴妃條件反射一般猛地縮成了一團,緊緊抱著自己嘴裡胡亂喊著。
「接你?呵呵呵呵,」
麗妃笑成了一團,一直笑得眼淚汪汪肚子都抽筋了才稍稍停下來,她呵呵兩聲道:
「你還不知道吧。李贛死了!屍體都擡回來了!」
「你說什麼!」
溫貴妃猛然擡頭。
髒亂花白的頭髮下是一張狀似老嫗的臉,溝壑縱橫、老如樹皮,哪裡還有半分曾經雍容華貴的貴妃模樣?
「聽不懂啊?哈哈哈哈,本宮說李贛死了,禮部的人問皇上要如何處置,你猜皇上怎麼說?呵呵呵呵呵,皇上說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成!」
「不!不可能!贛兒,我的贛兒!」
溫貴妃在地上爬來爬去,張大了嘴巴仰天哭號,可她乾枯的眼眶裡已經流不出半滴眼淚來,嘶啞的聲音更是聽著像破風箱一般,令人作嘔。
不知哭了多久,她突然坐直了身體,擦了擦眼角,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笑嘻嘻道:
「贛兒,母妃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,你等等母妃,母妃給你送來。」
話音剛落,她猛地站起來,朝著牆頭彭的一聲撞了過去。
劇烈的碰撞聲嚇了麗妃一跳。
再定神看時,牆角上一大灘皿跡,溫貴妃已經軟軟的癱在了地上。
她手裡緊緊捏著那塊石頭,嘴邊含笑:
「贛兒,母妃來了。桂花糕……」
「晦氣!」
麗妃抓著帕子掩住口鼻,看了一眼牆角骯髒的屍體,皺眉道:
「拖出去,喂狗!」
冷宮裡,溫貴妃撞牆而死。
……
日頭已經西移,大殿裡一點一點暗下來。景德帝一直低著頭呆坐著不動,像是睡著了一般。順大監偷偷瞄了一眼,大氣都不敢出。
直到掌燈時分,一個小太監匆匆進來,跪在地上輕聲道:
「啟稟皇上,冷宮裡的溫……溫氏撞牆死了!」
景德帝這才猛然驚醒。
有一小會兒的驚愕和悵然若失後,他淡淡說了一句:
「知道了。」
過了一會兒,他喊了一聲,「來人!」
禁軍統領咚咚咚的箭步走了進來。就聽景德帝問道:
「今日城門迎接,可有發生什麼事?」
禁軍統領將城門口的事情一一說了,完了拱手道:
「禮部撤了儀仗,肅王才跟著康王進城。進城前,肅王解了佩劍,讓近衛全都去了城郊大營。不過,不過……」
「不過什麼?」
景德帝的身子隱在黑暗中看不大清楚,隻有沉悶的聲音在寢殿裡回蕩。
「不過殿下進城後,滿城百姓全都湧上街頭歡迎,還高聲喊……喊……」
「喊什麼?」
禁軍統領咽了咽口水,一字一頓道:
「百姓們全都跪在地上,高喊肅王殿下萬歲!」
寢宮裡一片死寂。
禁軍統領將身子壓得更低了一些。
許是殿內太悶太熱,站在旁邊的順大監額頭幾顆豆大的汗珠順著面頰嘩啦淌了下來。
「砰!」
一聲脆響,一隻杯子被猛然砸在地上,砸了個稀巴爛。景德帝從黑暗中衝出來,指著禁軍統領破口大罵道:
「混賬東西!叫你派人去江南請裴珩回來,這都兩個月了,人呢!!!都死哪兒去了!!!你個狗東西,辦的什麼差!」
禁軍統領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,伏低了身子瑟瑟發抖連連道:
「臣該死!臣該死!皇上,臣這就叫人快馬加鞭去催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