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7章 憂思成疾
過去的事情,他雖然釋懷了。
可造成的傷害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癒合的。要他徹底原諒裴世宗,像從前一樣父慈子孝,他做不到。
裴世宗心中咯噔一下。
到底還是他奢求了。
不過,這倒是符合裴珩的性格。
他一向都是愛恨分明的。
父子兩個說完這件事情後,相對無言,沉默片刻後分道揚鑣。
回到楠舍,裴珩便同蘇璃道:
「父親說了,他習慣了自由自在,在府裡住著恐不習慣。等過了年,他就去臨安陪祖母了。」
蘇璃聽了,想了想這樣也挺好,不然有個長輩在府裡,她這個做兒媳婦的難免束手束腳的。
「既然父親都這樣說了,那就聽他的吧。接下來過個好年,別的什麼都不要想了。」
真的是一年又一年。
蘇璃看著府裡熱熱鬧鬧的,掰著手指頭那麼一算,她已經在這個世界整整過了四個年頭了。
真是應了那句話,叫白駒過隙。
一眨眼,自己都二十一了。這要放在自己那個年代,才剛剛是上大學,自在快活的日子。連法定結婚年齡都還沒到呢。
可現在呢?
兒女成群,還管著這偌大的國公府,是大啟朝最有權勢的超一品國公夫人。
經過四年的擴張,她的商業版圖已經遍布大江南北,每年的收益多得她幾輩子都花不完,錢對她來說隻是個數字,更多的是背負著這麼多人生存吃飯的責任。
最重要的是,裴珩愛她敬她視她為一切。
女人做到這個份上,也算是人生巔峰了。
現在,歡哥兒也回來了。
她知足了。
相比於國公府其樂融融地過新年,宮裡就差點兒意思了。
歡哥兒大病一場,好不容易醒來卻說要回家,這讓太後和皇上都很受傷。
過去的近兩年時間,他們都以為歡哥兒早已把他們當作家人了。可沒想到,生了一場病,終究還是比不過裴珩和蘇璃在歡哥兒心中的地位。
「太後,東西都已經送去了。」
嬤嬤回稟道。
看太後滿心擔憂的樣子,嬤嬤又多說了幾句,
「這幾天秦王殿下氣色好多了,都已經能下地走路了。奴婢去的時候,殿下正帶著小世子玩呢!玩得可高興了,奴婢都沒見殿下這麼笑過。」
太後聽了苦笑道:
「終究比不過他們貼心啊。也罷,你可問了年夜飯可回來吃?」
嬤嬤有些為難:
「太後,殿下說他初一會來給太後請安。」
那就是不回來吃年夜飯的意思了。
「知道了。那就初一,不差這一晚兩晚的。」
嬤嬤聽著太後這話,總覺得酸酸的。
忙道:
「長公主殿下也說了,初一的時候要帶著小郡主來給太後請安。小郡主正是學說話的時候,咿咿呀呀的能說上不少話了。剛好陪太後解悶。」
說起小郡主,太後臉上總算有了些笑容。
皇室小一輩中,如今除了長公主之外,就沒一個讓她省心的。
小九天天素麵朝天,就想著打理濟世堂,小小年紀就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,比她這個老太婆還清心寡欲。
皇上更是,自從中懷走後,和她母子兩個話都少了很多。後宮嬪妃那裡更是去都不去,搞得那些嬪妃一個個成天無所事事,前幾天還聚眾賭博,被她抓了個正著,氣得她老人家罰她們每人抄寫宮規100遍。
哎,說多了都是淚啊!
還有恆王家。
恆王和恆王妃倒是一直伉儷情深的,可那兩個小的最近卻鬧得正歡。
說是謝國公家的謝安出去遊歷了一圈回來,逢人就吹噓自己如何如何蓋世英雄,赤手空拳把罪犯裴彥硬生生的溜了大啟一大圈,最後在邊城終於遛累了,一舉擒獲。
李勛和李壽羨慕不已,最近天天嚷著也要出去遊歷,做一番事業出來。搞得恆王府雞飛狗跳,恆王妃天天拿根鞭子守在兩個小的門口。
好歹長公主終於開竅了,招了駙馬,如今生活過得甜如蜜。駙馬又能幹又體貼還顧家,小郡主又可愛乖巧,總算讓她老人家老懷欣慰。
「好,好。哀家等著她們來。」
又嘆道:
「哀家這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抱上自己的孫子。」
這話被門外的李贛聽到,他擡手阻止了宮女通報,轉身回了自己寢宮。
太後抱怨沒能抱上自己的親孫子,他還抱怨太後趕走了中懷呢!
中懷大過年的都沒回來,偶爾從各地寄奏章回來也是彙報公事。
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逼自己就範?
做夢!
「皇上,您不進去了麼?」
小鄧子看皇上在太後宮門口轉了一圈就走,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除夕夜,家家戶戶闔家團聚,歡聚一堂。
皇宮裡到處張燈結綵,黑夜中不時有歡歌笑語傳來。
李贛卻倍感孤獨。
人人都有陪伴,隻有他孤家寡人一個。
「去梅園走走吧。」
這個時候梅花開得正好,他和中懷在梅林曾埋了幾壇酒,這會兒取出來喝上一口正好應景。
可還沒等他進梅園,就聽到裡頭熱熱鬧鬧的,一群嬪妃早已佔據了梅園。飲酒的飲酒,打馬吊的打馬吊,打牌的打牌,好不快活。
「各位娘娘們,太後才懲罰過,咱們又頂風作案不大好吧!這要是又被抓了可怎麼辦啊?」
有位份低的嬪妃膽戰心驚。
高位份的幾位滿不在乎,臉上貼滿了紙條,手上劈劈啪啪地不停,
「怕什麼!大不了就再抄100遍宮規!」
「就是!這深宮寂寥,皇上又不需要咱們,咱們一身本事都無用武之地,怎麼?還不許咱們自娛自樂,找點東西打發時間了?」
「太後也是人!她老人家能不知道咱們的苦?太後仁慈,罰咱們就是做做樣子,不會真把咱們怎麼樣的!來來來,本宮胡了,快給錢!給錢!」
「呀,快來快來!這棵梅花樹下竟還埋著這樣的好東西呢!」
有個掄著鋤頭葬花的嬪妃突然興奮大叫。
方才還哭泣泣學人傷春悲秋葬花,這會兒看到梅花樹下的就癱在,兩眼放光,口水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了出來。
牆後的李贛眉頭一皺,不過還是沒有出面阻止。
幾個嬪妃一擁而上,顧不上臟把酒罈子全都挖了出來。
「太後管得嚴,不讓咱們喝酒。哈哈,這地裡埋的她老人家可管不了!喝!大過年的,咱們不醉不歸!」
嬪妃們雖衣食無憂,可一個個全都心裡憋屈。此刻看到這幾罈子酒,全都歡呼著敞開了肚子一醉方休。
看著梅園裡眾嬪妃們孟浪的樣子,小鄧子為難道:
「皇上,這、這,這要不要管管?」
李贛搖搖頭,苦笑一聲。
「她們沒有錯。隨她們去吧!」
此時此刻,他才明白林晚棠多睿智。
若是當初林晚棠和他成了婚,那林晚棠就是他的皇後,後宮之主。
可那又怎樣呢?
不過是這又高又深的宮牆後多了一個無辜被禁錮的靈魂罷了。
就像他。
身體和靈魂都被困在了這裡。
第二天,李贛就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