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賭上一生
裴珩聞言,蒼白的臉上突然顯出一絲淩厲來,他眯著眼睛死亡凝視著蘇璃,冷冷道:
「你和我說這麼幹什麼?你到底有什麼目的?」
「又來?」
蘇璃淺笑,放好裴珩的手,明亮的眼眸大方坦然的回望過去,就這樣定定的看進裴珩的眼睛裡,
「我都跟你說過了,我的目的就是讓你好起來。」
「世子,且不論是不是裴彥和侯夫人,我們現在知道有人不想你好起來,不想你恢復往日的風采,難道,我們真的要自暴自棄,遂了那些人的意麼?世子,你甘心麼?」
裴珩冷笑,淡漠的看著她:
「甘心?不甘心又能怎樣?我現在這個樣子,還能做什麼?不如早死了早解脫。」
蘇璃展開一個甜甜的微笑,伸手撫摸過裴珩瘦得顴骨突出的臉,
「裴珩,你相信奇迹麼?」
如果,命中注定裴珩必須去死,蘇璃必須成為書中的炮灰主母,那她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?
從她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開始,她的命運就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。
她不要當炮灰主母!
她要在荊棘叢中趟出一條她的路來。
自從她選擇了嫁給裴珩,她和他的命運就從此捆綁在了一起。
她相信,既然來了,就一定有意義。
「裴珩,你敢跟我打個賭麼?」
「什麼賭?」裴珩的眼裡還是充滿了冷漠,卻也不自覺的浮起了一絲好奇。
「我賭你會好起來!我賭你不光能好起來,還能重新站起來!我賭上我的一切和我的一生,賭你能恢復如初!」
「你?!」裴珩心下震動,「若是你輸了呢?」
「輸了大不了用我這一生給你守寡!」
蘇璃說得輕鬆,唇齒間露出了明媚的笑容。
怕什麼,還有兩個好大兒呢!
這一雙兒女出類拔萃,她這輩子可不會差到哪兒去!
而裴珩卻再也淡定不了。
這個女人瘋了麼?
禦醫都說他不過最多三個月好活了,她居然賭他能好起來?還能重新站起來、恢復如初?
不是她瘋了就是他自己瘋了!
居然還真的有一點願意相信她。
守一輩子寡,她知道是什麼意思麼?
他何德何能?值得她這麼好的一個女子賭上一生?
「小姐!」
門外,頌枝輕輕叩門。
「何事?」
「費神醫來了。」
蘇璃試探地看著裴珩,見裴珩聞言眼中的痛苦之色一閃而過,但到底不再抵觸,微微點了一下頭。
得到了裴珩的同意,蘇璃朗聲道:
「請費神醫進來吧。」
隨著一聲門響,一個穿得像乞丐一樣的醉漢就搖搖晃晃走了進來,一邊走還一邊嚷嚷著,
「哪裡有吃不完的肥雞喝不完的黃酒?快拿出來!老費我已經等不及了!」
蘇璃見來人頭髮花白,髒兮兮的黏在一起一條一條的掛在頭上,一雙眼睛醉得眯成了一條縫,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酒糟鼻,通紅通紅,看著就像是現代的小醜,鼻子上帶了一個紅球。
「費神醫,我叫蘇璃。這是我夫君裴珩。您若是能治好他,讓他恢復如初。肥雞和黃酒,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。而且,我養您一輩子!」
蘇璃站在床前,很有禮貌的行禮。
費神醫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,又轉頭匆匆瞟了裴珩一眼。
哼了一聲,道:
「這有何難?不過說好了,一天三隻雞,黃酒不限量!還有,我老費若是不高興想走,就得隨時走,誰也不準攔我。」
費神醫嘴上雖這麼說,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。
一輩子吃不完的雞和喝不完的黃酒,傻子才走呢!
不過,他神醫的架子還是要在的。
看那啞巴火急火燎的樣子,還以為人死了呢?
這不還沒死呢麼!
急什麼!
「丫頭,快把我的雞和酒都端上來。吃飽了才好乾活!」
頌枝一愣。
這位費神醫,在城隍廟把她帶的肥雞和黃酒吃了個乾乾淨淨,才跟他們來的,就這麼一會兒又餓了??
蘇璃卻忙擺手,讓頌枝去準備。
頌枝一走,費神醫就在屋子裡四處溜達,這裡看看那裡坐坐,終於在窗口下的一個榻上找到了最為舒適的位置,抱著一個靠枕,往榻上一躺,沒一會兒就傳來了呼呼的鼾聲。
裴珩眉頭一皺。
蘇璃卻把食指放在唇邊,噓了一聲,輕輕搖頭道:
「吃飽喝足了,困意上頭了。」
裴珩無力的搖搖頭。
這是哪裡來的騙吃騙喝的神棍,蘇璃真是太單純了,什麼人都相信。
罷了罷了,且讓她折騰吧。
她高興就好。
屋子裡安安靜靜的,裴珩坐得有些久了,蘇璃抱著他翻了個身,開始給他按摩後背和後腰、大腿。
期間,裴珩還紅著臉解了一回小便。
他盡量剋制自己,不讓聲音發出得太明顯。解決完,也是累得一身汗。
夜幕降臨,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,頌枝還沒叩門,榻上的費神醫就已經嗅著鼻子,一個翻身從榻上彈了起來,朝著門飛奔而去。
「哈哈!燒雞!哇,上好的女兒紅!丫頭,手藝不錯,不錯!」
還不等頌枝放下,費神醫已經抓住肥雞,一口咬下了雞屁股,坐在凳子上暢快地舒了一口氣,吧唧吧唧地咀嚼起來。
蘇璃很有眼力勁,立馬上前親自倒了一杯酒,雙手奉上:
「有雞如何能無酒?費老,您嘗嘗這酒可合您口味?」
費神醫眯著眼睛滋了一口,快樂似神仙。
兩人一個負責吃雞,一個負責倒酒,對治病的事情絕口不提。
直到費神醫吃飽喝足,打了兩個大大的飽嗝兒,蘇璃才親自動手,把一桌的狼藉都收拾了乾淨。還親自替上了一塊帕子,讓費神醫擦手。
費神醫接過帕子放在一邊,卻擡起袖子胡亂擦了一下。
「好久沒有吃得這麼爽了。嗝!」
可不麼?過午剛吃了一隻,現在又吃一隻,好幾年都沒這麼好的待遇了。
「丫頭,」這句丫頭卻是對著蘇璃說的,「這一下午,我看你伺候你這個廢物夫君很是盡心啊!你很愛他?」
此話一出,床上的裴珩臉一紅。
兩人雖是夫妻,可總共也就相處了一天一夜而已,這短短的一天一夜,何談愛不愛的?
可出乎他的意料,蘇璃卻鄭重道:
「是啊!從前我愛慕世子、苦戀而不得,如今終於得償所願,可以日夜伴他左右,就算現在就死,我也此生無憾了!」
說罷還含情脈脈的看向裴珩。
這下,裴珩的臉就更紅了。
這個女人,真是謊話張口就來!
費神醫嘆了一口氣道:
「可惜啊!」
「可惜?費老何出此言?」
費神醫看都不看床上的裴珩,隻管搖頭,「可惜他生機全無。」
「什麼?」蘇璃心頭劇烈震動,難道?難道?真的沒救了?「費老,世子的病,竟連您也束手無策麼?」
蘇璃的聲音都急了。
「我雖能活死人、肉白骨,卻無法救一個一心求死之人!丫頭,他自己要死,你還救他幹嘛!」
費神醫話音剛落,床上的裴珩就顫道:
「神醫此話何意?難道我竟還有希望麼?可是,可是,宮裡的禦醫都說了,我隻有三個月了……」
「狗屁禦醫的話也能信?」費神醫冷哼道,「那些狗東西嘴裡有一句實話?半桶水,就晃蕩的厲害,簡直敗壞醫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