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晚棠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丫鬟，語氣變得和緩，可說出口的話卻依舊像刀子一樣令人不寒而慄：「既然是王妃嫌棄你們不中用，那我想留你們也留不住了，王妃向來體恤下人，連她都要發賣你們，那就說明該賣。我們王府，不需要既不中用也不聽話的。」

　　「嬤嬤，這幾個就都依著王妃的意思，發賣了吧！咱們王府調教不好她們幾個，想必外頭的人牙子有辦法調教。」

　　幾個丫鬟聽的全都面無人色，寧王府的好日子過慣了，她們要是被賣到人牙子手裡，還能活嗎？

　　她們頓時哭著磕頭求饒，有的甚至爬到琴心腳邊，求她幫忙說幾句好話。

　　琴心惱的直接把人踢開了：「現在知道求姑奶奶了？知道我在世子妃面前說話好使了？晚了！」

　　「之前罵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是世子妃的人，怎麼一點兒也不給世子妃面子？」

　　「以為抱上畫意的大腿，就能飛黃騰達了？就用鼻孔看人了？她算個什麼東西，她連給世子妃提鞋都不配！」

　　「哼，你們竟敢連世子妃都不放在眼裡，眼皮子真淺！賤不死你們！」

　　大半個月以來，琴心和梧桐苑的其他人，沒少受這幾個丫鬟的氣，她們還陰陽怪氣的說沈晚棠是不下蛋的雞，占著世子妃的位子卻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，跟畫意比差遠了。

　　這些話，琴心都不敢在沈晚棠面前學，免得再把她給氣著。

　　這幾個丫鬟的底氣，也不僅僅是來自於畫意這個所謂的側妃，更重要的是，她們其實都是王妃的人，所以才不把沈晚棠放在眼裡。

　　現在，王妃直接拋棄她們了，畫意這個側妃也完了，她們要被發賣了，真是大快人心！

　　沈晚棠自然也知道琴心其實受了不少氣，所以這會兒任由她出氣，等她發洩完了，這才叫柴嬤嬤把她們帶走。

　　除了丫鬟們，服侍畫意的兩個嬤嬤也被帶走了。

　　因為畫意生下來的孩子夭折，王妃遷怒於她院子裡所有的人。

　　沈晚棠其實能保下她們的，可她一個也不想保，本來也不是她的人，攆出府去自然是最好的。

　　所有人都被帶走了，沈晚棠擡起腳，進了內室。

　　大白天，內室裡卻一片陰冷昏暗，隻有畫意的臉慘白的刺眼。

　　「世子妃，可是來看畫意笑話的嗎？」

　　沈晚棠語氣很淡：「不過是個丫鬟，也值得我來看笑話？」

　　「既然世子妃根本瞧不上畫意，那是來做什麼的？」

　　「我是來收利息的。」

　　「什麼利息？我怎麼不記得欠世子妃銀子？」

　　「自然不是銀子的利息，是人命的利息。」

　　「人命？什麼人命？世子妃這話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「沒什麼。剛剛，我把服侍你的丫鬟嬤嬤都發賣出去了，當然了，這都是王妃的意思，你有任何不滿，都去找她便是。不過，你才剛生完孩子，情況似乎也不太好，身邊沒人服侍也不行，我就先撥一個我的丫鬟給你用吧！」

　　沈晚棠說著，叫了一個丫鬟的名字：「柳絮，過來，見過世子側妃，往後，就由你來服侍側妃了。」

　　柳絮無聲無息的上前：「奴婢見過側妃，奴婢笨手笨腳，還請側妃不要嫌棄才是。」

　　畫意聽她的聲音，隻覺得有些耳熟，等柳絮說完話，一擡頭，她看清柳絮的臉的一瞬間，整個人都僵住了！

　　她失聲道：「不，你不是柳絮！你是夏蟬！」

　　柳絮突然朝她笑了一下：「側妃記性真好，還記得奴婢呢！不過，自從春蝶死後，奴婢就得了世子妃的賜名，改名叫柳絮了，側妃以後別叫錯了，不然很容易叫人又想起春蝶那個傻丫頭。對了，側妃記性這樣好，可還記得春蝶是怎麼死的嗎？」

　　畫意原本就慘白的臉越發慘白了，她驚恐的看向沈晚棠，聲音都在顫抖：「你是要替那個春蝶報仇？」

　　沈晚棠神色冷漠：「畫意，你承認是你害死了春蝶了？蕭清淵活著的時候，你倒是裝的一臉無辜。」

　　畫意咬著牙道：「我沒有害死春蝶，世子妃誤會了！不過，我倒是想問問世子妃，春蝶是你什麼人？你為什麼要替她報復我？」

　　「春蝶不是我什麼人，我也沒有替她報復你。」

　　「那你為什麼要把夏蟬派到我身邊來？你明明知道她們兩個關係好，春蝶死的時候，夏蟬哭了許久！你分明就是在報復我！」

　　「你不做虧心事的話，為什麼要怕夏蟬來服侍你？」

　　沈晚棠面無表情的道：「夏蟬是出了名的老實巴交，是跟春蝶一樣沒有心機的丫鬟。我派這樣的丫鬟來服侍你，你都不滿意？那我派琴心來？」

　　畫意牙都快咬碎了：「不敢，人人都知道琴心是世子妃最倚重的大丫鬟，我怎麼敢讓她來服侍？」

　　真叫琴心來服侍，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！

　　她話音剛落，琴心就啐了她一口：「呸！你以為我想來服侍你呢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幾斤幾兩！」

　　「琴心，我也沒想過叫你來服侍我，咱們以前都是世子妃的丫鬟，情同姐妹，你在心裡是不一樣的。」

　　琴心冷笑：「好啊，你又開始裝起來了，我以前就是被你這副會裝模作樣的嘴臉給騙了，我還當你是個好人呢！」

　　「我沒有裝，你瞧我現在的樣子，還有什麼好裝的？」

　　畫意哭了起來，她看向沈晚棠：「世子妃，畫意還是以前的畫意，還是個奴婢，哪裡就用得著旁人來伺候了？您還是把丫鬟都帶回去吧，我自己照顧自己就足夠了。」

　　沈晚棠臉色變得溫和起來：「這怎麼行，哪有叫你自己照顧自己的道理？別回頭又同王妃哭訴，說自己受了委屈。正好你跟夏蟬也算是老熟人了，她服侍你，更能合你心意。」

　　畫意慌忙搖頭：「不不不，世子妃，奴婢知道錯了！求您看在奴婢以前服侍過您的份上，把人都帶走吧！」

　　沈晚棠聽她又用回了「奴婢」兩個字，唇角泛起一絲冷笑：「柳絮，側妃就交給你了，好生照料著！」

　　柳絮垂下頭：「是，請世子妃放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