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走了……」

　　陳凡沉默，滿臉遺憾。

　　「怎會如此。」

　　「對不起，節哀。」

　　馮破軍搖搖頭。

　　「這段時間以來，我愛人一直在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。」

　　「手術結束後，她曾短暫地享受到了沒有疼痛的感覺。她說自己已經很滿意了。」

　　「我愛人臨走前拉著我的手，叮囑我一定要找到恩人，報答恩人的恩情。」

　　陳凡擺擺手。

　　「我替你們出錢，沒打算讓你們報答。」

　　馮破軍卻異常堅定。

　　「我們雖然人窮，但是志不窮。」

　　「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。我如果做不到，這輩子都沒臉下去見我愛人。」

　　這時面做好端上來，陳凡指了指。

　　「先吃飯。吃完再說。」

　　說完抽出兩根筷子遞給對方。

　　馮破軍遲疑了一下，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。

　　陳凡笑笑：「吃吧。難道還怕我害你啊。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馮破軍趕忙搖頭，這才接過筷子，遲疑了一下，然後突然低頭端起面碗，狼吞虎咽了起來。

　　滾燙的一碗面，他竟然絲毫不受影響，呲溜呲溜的短短幾秒鐘就吃了個精光。

　　陳凡看得微微一愣。

　　自己這還一口沒吃呢，對方先吃完了。

　　而且還把湯水喝了個乾淨。

　　看馮破軍的這副架勢，陳凡便明白這人恐怕身上沒錢了，說不定好幾天都沒有吃一頓飽飯了。

　　陳凡立馬一伸手。

　　「老闆。這裡再來兩碗面。」

　　「好嘞。」

　　陳凡笑著把自己面前的面推過去。

　　「先吃我這碗，我暫時不餓。」

　　馮破軍遲疑了一下，伸手接了過去。

　　「謝謝。」

　　陳凡笑著拿起一旁的辣椒。

　　「要不要放點辣子。」

　　馮破軍自己用勺子挖了四五勺，看得陳凡心驚膽戰。

　　然而這男人依舊是狼吞虎咽，幾口就吃了個精光。

　　陳凡大為佩服。

　　這哪是在吃面啊，簡直是在喝面。

　　後面陳凡又點了好幾碗。

　　馮破軍一個人竟然硬生生吃了五碗面，吃到第六碗的時候，速度才逐漸放慢了下來。

　　看到對方面前摞著的六個大碗，陳凡笑著問道。

　　「再來一碗？」

　　馮破軍搖搖頭，擡手擦了一下嘴巴。

　　「飽了。」

　　陳凡笑笑，「飽了就好。」

　　陳凡沒有急著離開，而是從口袋摸出一盒香煙，抽出一支遞給馮破軍。

　　這次對方沒有拒絕。

　　先是給對方點燃，陳凡想了想，為了在對方面前裝得成熟一點，他也點了一根香煙。

　　「馮大哥，我說句心裡話。」

　　「我當時幫你們真的沒想過要什麼回報。」

　　「嫂子走了，你也不要難過，路還得繼續往下走。你回去以後好好生活吧。」

　　馮破軍卻搖搖頭。

　　「我不走。」

　　「我說過。我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了。」

　　陳凡哭笑不得。

　　「關鍵是你留在我身邊沒用啊。」

　　「你都會什麼？」

　　馮破軍立馬坐直身子，一臉嚴肅。

　　「我會開車，打架，有一膀子力氣，另外我還可以做保鏢，懂一點維修技術……」

　　陳凡苦笑，「可是我現在還是學生。我自己都沒有車……」

　　馮破軍卻一臉嚴肅。

　　「除了剛才這些，我還可以幫你賣命。」

　　「隻要你開口，讓殺誰殺誰，我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了。」

　　陳凡無奈嘆息一聲。

　　「我哪有這麼多仇家。」

　　「剛才那幫人……」

　　陳凡苦笑，「剛才隻是個意外。」

　　「大哥，我真的不需要。你看我每天都要在學校上課，我總不能帶你去學校吧。」

　　馮破軍坐在原地，低著頭，默不作聲。

　　看對方這模樣，陳凡又仔細打量了一眼這個男人。

　　這麼冷的天，他隻穿了一身髒兮兮的衣服，沒有任何保暖功能。

　　衣服洗的都發白了，很明顯已經穿了許久。

　　腳上穿著一雙軍綠色的膠鞋，拇指的位置都磨破了，可以看到腳指頭。

　　陳凡在心中嘆息。

　　一個落魄的中年男人。

　　一個被命運打彎了腰的男人。

　　「你……有工作嗎？」

　　馮破軍搖搖頭。

　　「之前在工地上有份工作，不過後面我愛人住院之後，就幹不成了。我得在醫院陪著她。」

　　說實話，陳凡被這個男人對妻子的愛情給感動了。

　　尤其是想起那晚為了給妻子湊齊手術費，他像個小醜一樣在街上一遍一遍地攔著過往的車輛，主動推薦自己。

　　哪怕遭受了白眼跟打擊，依舊毫不退縮。

　　陳凡欣賞這樣的漢子。

　　所以他決定給對方一個機會。

　　「你剛才說在工地幹活？」

　　陳凡主動挑起話題，「你一般做什麼工作？」

　　馮破軍搖搖頭，「不確定，讓幹啥幹啥，主要就是下大力。」

　　陳凡笑笑。

　　「這樣。我不需要你幫我賣命，不過我這裡倒是有一份工作，也是在工地上。」

　　「你願不願意做？」

　　馮破軍猛地擡頭看過來。

　　「是為恩公工作嗎？」

　　陳凡點點頭，「算是吧。那地方是我的產業，我正在創業。」

　　馮破軍立馬毫不猶豫地點頭。

　　「我幹。」

　　「隻要能跟在恩公身邊，讓我幹什麼都行。」

　　陳凡點點頭。

　　「那行。你等一下我帶你去一趟現場看看。」

　　陳凡起身去結賬，然後領著馮破軍出門。

　　「你的行李放哪了？拿上行李，我帶你去你要上班的地方看看。」

　　馮破軍搖搖頭。

　　「我沒有行李。」

　　陳凡不再多問，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。

　　西城遊樂場。

　　兩人到的時候，現場的工地已經開工了。

　　按照陳凡的要求，為了加快工期，丁點又找來了一家工程隊。

　　現場的工人數量明顯增多，速度也提升了不少。

　　「跟我來。」

　　陳凡領著馮破軍圍著遊樂場轉了一圈，給他介紹了一下大緻的範圍。

　　「大體就是這麼個範圍，因為我平時要在學校上課，這邊缺一個監管的。」

　　「馮大哥咱們也算是彼此熟悉了。我想讓你留在這裡幫我當一個監管。」

　　「平時的時候，監督一下這些工人的工作，晚上的時候負責一下安保，隻要確定沒人來工地偷東西就行。」

　　「你覺得如何？」

　　馮破軍有些興奮。

　　「這活我能幹。」

　　「恩公放心，隻要我在工地一天，就絕對不會發生任何小偷小摸的事情。」

　　陳凡笑著擺擺手。

　　「以後還是不要喊恩公了，聽著彆扭。」

　　馮破軍點點頭。

　　「那就喊老闆，以後你就是我老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