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凡沒想到白青瓷會主動邀請自己看舞台劇。

　　明明前兩天才吵了一架，怎麼今天突然會主動跟自己示好了呢？

　　等開車趕到劇院，見到白青瓷的時候，陳凡更是嚇了一跳。

　　今天的白青瓷一襲白裙，猶如一位出淤泥不染的仙子，靜靜地坐在輪椅上。

　　她不說話的時候，就像是雕刻家手中的雕塑，典雅，肅穆。

　　「陳先生，你遲到了。」

　　白青瓷輕聲開口，聲音柔媚，讓人心裡癢癢的。

　　跟前幾天那個性格火辣的模樣完全是兩副面孔。

　　「不好意思，路上堵車。」陳凡隻好訕訕扯了一個理由。

　　白青瓷也沒有繼續深究這個問題，而是輕聲說道：「關於上次的事情……」

　　「陳先生應該也知道了，我患有精神類的疾病，有時候會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……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。」

　　陳凡有些意外，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起上次的事情。

　　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。

　　陳凡聳聳肩：「上次我說的話也有些過了，我向你道歉。」

　　一想到上次陳凡評價自己身材的話，白青瓷泛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皿色。

　　「時間快到了。我們先進去再談吧。」

　　白青瓷看了一眼女助手，李婭推著輪椅往劇場裡面走去，陳凡在後面跟上。

　　驗票進門的時候，白青瓷突然擡頭跟女助手交代；「你不用進去了。在外面等著就行，我有話想要單獨跟陳先生講。」

　　李婭表情一怔：「可是小姐……」

　　「沒事的。陳先生會照顧好我的。」

　　陳凡尷尬地跟李婭笑了笑，李婭卻沒有給他一個好臉色，很顯然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。

　　「麻煩陳先生了。」

　　「應該的。」

　　陳凡伸手接過輪椅，推著白青瓷進了劇場。

　　一路找到座位，陳凡猶豫一下開口道：「需要我幫忙嗎？」

　　白青瓷低著頭，「謝謝。」

　　陳凡俯身，攔腰將白青瓷抱了起來。

　　結果這一抱，陳凡的表情當場就是一變。

　　因為實在是太輕了。

　　陳凡感覺自己就像是捧著一個毛絨玩偶，幾乎感覺不到重量。

　　隻有上手之後，陳凡才明白了白青瓷為何幾次見面始終穿著長裙。

　　以她現在瘦弱的身軀，穿褲子的話恐怕根本都支撐不起來。

　　這個女人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燃燒生命。

　　陳凡實在是想不通，為什麼都這麼嚴重了，白家不趕緊想辦法治病，反倒讓白青瓷來這裡當什麼勞什子的副總。

　　難道真的像白若雪所說的，白家已經放棄了？

　　決定在最剩下的日子裡讓她開開心心地度過？

　　白青瓷趴在陳凡懷裡，見某人這會兒竟然發獃走神了。

　　俏臉忍不住一紅，輕聲開口：「麻煩放我下來。」

　　「哦，好！」

　　陳凡趕忙把對方輕輕地放在座位上。

　　「不好意思……」

　　低聲為自己的走神道了歉，然後起身推著輪椅離開。

　　「我去找個地方存放一下輪椅。」

　　目送陳凡離開，白青瓷神色平靜，今天隻要穩住情緒，不再隨便「發瘋」，就算是成功。

　　不一會兒陳凡回來，走到裡面挨著白青瓷坐下。

　　「我平時很少看舞台劇。」

　　陳凡笑著主動找了個話題，白青瓷立馬解釋道：「今天演的是傳統舞台劇梁祝……」

　　陳凡見白青瓷一直抱著胳膊，索性起身將褂子脫了下來，然後示意了一下。

　　「劇場裡面空調開的有點冷……」

　　白青瓷一愣，下意識的想要拒絕，長這麼大她可還沒有跟異性有過這樣的接觸。

　　但是沒等開口，陳凡已經輕輕將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。

　　「謝……謝謝！」

　　白青瓷的俏臉通紅一片，原本拒絕的話最終變成了感謝。

　　陳凡倒是十分坦蕩。

　　「白小姐今天找我來，是有話想要跟我講吧？」

　　白青瓷遲疑一下，緩緩開口。

　　「陳先生應該對我的病情有些了解了吧？」

　　陳凡點點頭，沒有隱瞞。

　　「我是從你姐那裡聽到了一些介紹。」

　　白青瓷低下頭，柔聲道：「我有病，從小就有。」

　　「這麼多年，為給我治病，家裡能嘗試的辦法全都嘗試過了。」

　　「關於我的病情，一種說法是精神類疾病，所以精神不穩定，脾氣也容易變化無常。我曾經偷偷找過一位很知名的心理專家，他給我的診斷我覺得更能讓我接受一些。」

　　「他說我的病是一種自我意識障礙。也就是俗稱的雙重人格。」

　　陳凡心中一動，有些詫異的看著白青瓷。

　　心想還真讓自己猜到了。竟然真的是雙重人格？

　　「我曾讓這位心理專家給我做過測試，最終結果顯示，當我情緒穩定，脾氣溫和的時候，心理年齡在二十歲左右。」

　　「而當我精神不穩定，脾氣暴躁，隨時都有可能發火的時候，心理年齡其實相當於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。」

　　「十五六歲？相當於一個高中生。」陳凡喃喃道。

　　白青瓷點頭：「沒錯！」

　　「最關鍵的是我每次發病的時候，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，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。」

　　「上次見面……我知道我們鬧得很不愉快，我可以向你道歉。」

　　陳凡擺擺手，「算了。我早就忘了。」

　　白青瓷低聲道：「我希望這並不會影響我們接下來的合作。」

　　陳凡點頭：「當然。」

　　遲疑一下，陳凡接著又問道。

　　「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。」

　　「請講。」

　　「你……現在的情況，為何不專心治療，反而要跑來雲海跟我談合作呢？」

　　白青瓷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悲傷。

　　「能做的治療都做過了，該嘗試的不該嘗試的也都試過了……這些年，我經受了各種折磨。」

　　「我不想再留在那種地獄般的生活中，如果生命隻剩下最後一點時間，我希望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方式生活。」

　　陳凡點點頭：「理解。」

　　「如果是我的話，可能也會做相同的選擇。」

　　「最後一個問題。」

　　陳凡看著白青瓷：「你姐說你有厭食症？是真的嗎？」

　　白青瓷眼神微微一變。

　　「是真的。」

　　「一點東西都吃不下？」

　　「吃不下。」

　　「各種山珍海味，甚至家裡請來了不少知名大廚，做出來的美食我同樣沒有任何興趣。」

　　「有時候強行吃下去的東西還會造成乾嘔……」

　　「專家給出的解釋是，這麼多年，我吃過太多的葯，承受過太多的痛苦，導緻身體出現了排斥反應，哪怕是食物，身體也會本能地排斥一切外物進入體內……」

　　見陳凡眼神轉動，白青瓷表情有些黯淡。

　　「沒錯。你可以理解為我的精神世界已經厭倦了這一切，身體正在自我了斷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