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96章
顧昀仰頭,把整杯烈酒灌入喉嚨。
他幾乎沒嘗到酒香,隻覺得喉嚨滾下了刀子一樣疼,還有不少酒嗆入氣管,帶來難忍的咳意。
顧昀單手撐着吧台,手臂皿管突起,薄唇抿緊,硬生生把咳意忍了下去。
他呼吸一沉,放下空空的酒杯,平靜的看祁煙。
阮小姐說,今晚她脾氣可能不好,要他忍讓一些。
可阮小姐不知道,就算是她不叮囑,他都會這麼做。
祁煙側臉在自己手臂上蹭了蹭,眼神不複清明,低低笑起來,問他:“這酒,是不是很難喝?”
顧昀點頭,“嗯。”
很難喝。
入口如刀。
沿着喉嚨一路刮下去,連帶胃部都灼燒的疼。
他隻喝了一杯,就是如此。
她剛才灌下去的那麼多,又是何種感覺?
祁煙笑罷,怔怔的看着顧昀握酒杯的手,幹淨修長,骨節與線條明晰好看,應該也是溫暖的。
跟從前那人的那雙手差不多。
曾經那人握筆執書,書寫最隐秘、最晦澀的文字,然後,有經久不散的有紙墨香氣存于他指間。
幹燥溫暖,纏一綿溫柔。
然後那人就用那雙手來挽她、擁她,在她身上遊走,帶給她兩心相悅,情意交融的無上歡愉。
祁煙眼眶倏然一酸,她移開視線,把眼睛阖上壓在手臂上,強行将所有酸意壓回眼簾底下。
江遇來說,封家那個老東西不會再幹涉阮喬跟封禦琛了。
這樣的結果,是那人從中周旋得到的!
可是,五年前,他卻沒能為他們兩個人帶來這樣的結果。
如果當年也是如今的光景。
她跟他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?
祁煙不知道。
她不嫉妒阮喬跟封禦琛,他們之間經曆的苦難一點不比自己跟那人的少。
祁煙隻是覺得深深遺憾,沒有再堅持一點。
或許,也會等到這樣的結果。
可她跟那人,終歸沒有這樣的好運氣。
祁煙壓在胳膊的眼睛都有些疼了,也不願意擡起來。
“煙小姐。”
身側,平靜溫和的嗓音,輕輕呼喚。
祁煙咽下喉間哽咽,迷蒙的嗯了一聲:“怎麼了?”
顧昀:“我還要繼續喝嗎?”
他很聽話的詢問,聽從祁煙的指示,似乎在她沒喊停之前,不會擅自做任何決定。
許是顧昀的溫順,他默默的忍讓陪伴,驅散了祁煙心中的難過。
她擡起眸,眼睛紅紅的看他。
顧昀神情端正又平和,一副聽話恭敬的模樣,像是最忠誠的狼犬,伏在腳邊等待主人的命令。
祁煙揉了揉眼睛,一下子笑出聲。
她嗫嚅着笑罵顧昀:“真是個......傻子。”
怎麼會有他這麼傻的手下啊!
榆木腦袋!
平時看起來不是挺機靈的嗎?
現在怎麼呆成這個樣子啊。
祁煙在笑,滿眼都是顧昀的臉。
顧昀神色不變,眼底卻深藏起了不可與人說的感情。
他裝作看不到祁煙發紅的眼,裝作不懂她身上的落寞與孤寂。
若裝傻扮癡,能博得她一笑。
他甘之如饴。
隻求那雙桃花眼裡,留他幾分殘影,永不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