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陌煙想要解釋，可是那些人聲音又大，說得又快，根本沒有她插嘴的機會。

　　這時，裡面一戶人家又走出了一個女人。

　　女人身後，還有哭哭啼啼的娟兒。

　　“就是這個小狐狸精？”娟母大步過來，望着封陌煙，手臂一下子就揚了起來：“小賤人，才多大，就出來勾.引我女婿！看我不打爛你的臉！”

　　封陌煙手臂被人捉住，那人力氣太大，她根本無法動彈，眼看着那個巴掌就要落下來，她瑟縮了一下，恐懼地閉上了眼睛。

　　隻是預料的疼痛并沒有傳來，耳畔卻有熟悉的聲音響起：“夠了！”

　　封陌煙慢慢睜開眼睛，就見着肖佩單手握住了娟母的手腕。

　　他猛地一把甩開，眸底是毫無溫度的情緒：“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和娟兒之間的婚約，也早就和她說過了，用一顆腎換來的婚姻不可能幸福！我爸爸不在了，我再錯，也是我的家事，各位無權幹涉！”

　　說到這裡，他又将封陌煙從那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手裡奪過來：“還有她，她隻是我同事的妹妹，剛剛路上遇到了我而已！你們也是有孩子的人，就這麼給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潑髒水？！”

　　衆人有片刻的沉默，不過很快，又有人道：“呵呵，誰知道你不是因為她，拖着和娟兒的婚事呢？十來歲又怎麼樣？大城市那些事情可髒着呢！”

　　“可不是，我們記得你以前可不這樣，現在六親不認的，還不是在城裡變了！”

　　“你敢說你和小賤人什麼都沒有？或者你敢說，那個小賤人對你沒想法？”

　　一群女人們七嘴八舌，越說越難聽，肖佩冷着臉，拉着封陌煙就往外走。

　　封陌煙眼睛也有些發紅，她長這麼大，從沒被人這樣羞辱過。

　　她覺得她好像連累了肖佩，可是她又不敢理直氣壯出來解釋，她為什麼在這裡。

　　她是喜歡他，甚至因為聽到他不會結婚而偷偷.歡喜。

　　現在，她被這些惡語所傷心裡難過，卻明白，肖佩必然比她痛苦千倍。

　　他拉着她一直走了好遠，這才松手，道：“你走吧，别在這裡了。”

　　封陌煙望着他：“哥哥，那你要去哪裡？”

　　肖佩似乎有片刻的迷茫，母親那麼恨他，讓他滾。

　　而周圍的鄰居更是用難聽的話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。

　　他似乎突然之間，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，面對封陌煙這麼個簡單的問題，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
　　周圍都是新年的味道，不少人家門口還挂着象征豐收的玉米，肖佩站在漫天大雪中，唇角揚了揚，笑容比哭還難看。

　　“肖佩哥哥，你要不然就回去穿件厚衣服再出來吧？”封陌煙望着他略顯單薄的身體：“你千萬别感冒了啊。”

　　他現在這樣，顯然感冒了也不會有人照顧她。

　　“謝謝。”肖佩點了點頭。

　　封陌煙垂下眼睛：“那我回帝城了啊......”

　　他沒有回答，也不再理會她。

　　封陌煙站了幾秒，随即，走到路邊去攔車。

　　可是這邊小鎮，經過的出租車幾乎都是有人的。

　　而有個私家車見小姑娘在攔車，反而停了下來，笑道：“小妹妹，要去哪裡啊？叔叔帶你去！”

　　封陌煙吓了一跳，連忙往後退了兩步。

　　那個男人還在笑着道：“怎麼了，小妹妹，别怕啊，叔叔是好人！你看，叔叔長得多正派啊！”

　　封陌煙不理他，後背都快靠在了一旁的牆上。

　　隻是片刻後，她的身邊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。

　　肖佩冷着語氣道：“她不坐。”

　　見到封陌煙身旁有男人，頓時，司機灰溜溜開走了。

　　肖佩低頭望着剛到自己肩膀的女孩，蹙眉：“你要去哪裡？我送你。”

　　“我要去伏城高鐵站。”封陌煙小聲道。

　　肖佩似乎有些不可思議：“你一個人來的？”

　　封陌煙低頭，沒敢回答。

　　“你給我打了微信電話後，就來這裡了？”肖佩又問。

　　封陌煙點頭，卻再不敢看他。

　　她不敢說，她因為看到他發的朋友圈，心頭就仿佛長了草，擔心着他，想要來看他一眼。

　　她不敢說，其實很久以前，她遠遠地在台下聽他演講，她就偷偷喜歡他了。

　　她隻是沉默着，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鹌鹑。

　　肖佩也沒再問什麼，而是直接用軟件打了一個私家車。

　　他讓她先上車，他随即上去，關上車門，頓時溫暖襲來，肖佩這才發現，封陌煙給他買的那一杯奶茶，他還沒喝一口，奶茶都已經涼了。

　　兩人都沒說話，肖佩的目光落在那杯涼了的奶茶上，若有所思。

　　她顯然是來找他的，一個人，從帝城那麼遠，一百多公裡來找他。

　　說明了什麼？

　　他不想去深究，也沒有去深究的心情。

　　兩人各自看着窗外，車裡一片沉默。

　　從肖佩家到高鐵站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，二人的沉默讓車裡的氣氛似乎都變得有些尴尬。

　　封陌煙一直在思考她應該怎麼解釋，可是，她找遍了所有的理由，發現都是欲蓋彌彰。

　　而顯然，肖佩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，他肯定無心戀愛或者其他，她如果說什麼，就太不懂事了。

　　其實，她還很想留下來陪他的，他親人離去，肯定比誰都要難過。

　　加上母親的不理解，還有鄰居們的那些冷嘲熱諷，她很擔心他能不能撐下去。

　　這個時候，封陌煙有些懊惱她為什麼才十三歲，她太小了，從未經曆過人生中的風浪，更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個受傷的男人。

　　她唯一能做的，似乎隻有送他手裡的那杯奶茶。

　　微弱的一點兒溫暖，對于冰封的他，或許什麼都不是。

　　而且，她到頭來竟然還要耽誤他的時間，讓他送她回家。

　　封陌煙低頭，聲音有些小：“哥哥，對不起。”

　　肖佩靠在椅背上，整個人透着疲憊，他淡淡道：“沒事，不用道歉。”

　　其實，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。

　　這一個半小時的車程，反而讓他能夠有時間冷靜一下，思考未來。

　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，穿過郊區公路的時候，甚至能看到有小孩子在路邊玩雪仗。

　　因為是過年，他們都穿得頗為喜慶，戴着紅色的帽子，小臉也凍得通紅，眼底卻都是興奮的光。

　　肖佩收回目光，又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，道：“封陌煙。”

　　封陌煙擡眼，這還是他難得叫她的全名。

　　“以後别來我這裡了。”肖佩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