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不用季衍說，季柔的理性也是明白的！

　　有智力殘障的孩子不好帶，她就是個累贅。

　　自己帶着她，後半生肯定不會好過。

　　輕則耗費家财，勞心費力。讓季家的情況雪上加霜。

　　重則拖累自己，讓自己無法再嫁人！

　　這樣的孩子，死了是最好的！

　　隻要她死，可以替自己省去多少麻煩？

　　但就算理性知道，就算知道選擇另一條路，會是條更容易的道路......

　　可季柔就是做不到！

　　因為那是她的孩子！

　　從她肚子裡出來，和她擁有同樣的心跳，流着她皿脈的孩子！

　　“那是我孩子的命運！你憑什麼奪走？甚至替我判斷什麼是好的？”

　　“奪走？”

　　季衍輕笑起來，她細細品味着這句話。

　　“原來你也會覺得，是被奪走的啊？”

　　她聲音不大，隻着重了奪走二字。

　　可季衍的聲音在季柔聽來卻是聲如洪鐘！不停腦海中回蕩。

　　這些年來，季柔一直以為，季衍不過是個被換的孩子，有什麼大不了的？

　　是她自己沒本事，不得人心，才被大家所厭棄。

　　值得這麼大驚小怪？為這破事糾纏自己多年？

　　可直到此時此刻！

　　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換走了，她才能真正體會到，骨肉分離的痛苦！

　　面對她的話語，季柔竟隻能語塞，無法回答。

　　畢竟當年她如何對季衍的......

　　如何對她說的、做的......

　　每句話，每件事，樁樁件件都如回旋镖一樣，正中她的眉心！

　　應驗在她孩子身上！

　　“季柔，你心裡其實也很讨厭這個累贅吧？”

　　被别人無情點破心底的小心思，季柔隻覺得面上燒紅。

　　“換一個全新的孩子對你來說更好，更輕松。雖然沒有皿緣關系，也不是你十月懷胎，與你共享心跳生出來的孩子。可她畢竟沒有智力缺陷啊。想想看吧，那完美的孩子将來會如何的優秀......”

　　季衍的聲音飄渺又綿長，與其說是人的聲音，不如說，更像是世界的質問。

　　“她将學業出衆，萬事順遂。有季家的人脈在，她遲早能幫助季家重新站起來......将來，那孩子也會是季家的主人。未來，她也會和某個青年才俊的豪門公子交往、結婚......前途無量啊！而她飛黃騰達，害怕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？到時候，季柔你也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。”

　　聽着她蠱惑般的話語，季柔幾度産生幻覺。

　　仿佛眼前在和自己說話的人不是季衍，而是另一個自己......

　　季柔無話，倒是季衍壓低了嗓音。

　　“所以說，你就假裝不知道這件事吧？帶着那個優秀的孩子活下去，說不定她還能再帶你回到原本奢華的生活裡。而這個智力殘障的孩子，我替你殺了......”

　　最後兩個字，竟如刀子般，狠狠刺入季柔兇膛！

　　讓她連呼吸的都忘記了......

　　房間死一般沉寂，雙方都沒有說話。

　　季柔垂着頭，梳得柔順的黑發垂落下來擋住了她的臉。

　　許久，才聽細細梭梭的聲音。

　　“......把孩子......”

　　“什麼？”

　　季衍聽不清，追問了一句。

　　卻見季柔下定決心般擡起頭來。

　　聲嘶力竭的喊：“把我的孩子還給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