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啊。」這個事他倒是記得很清楚。

　　「大概七個多月吧，是早產。」

　　陸江蓉一拍手，「壞了，咋這麼巧的？」

　　陸江庭：「……」

　　「大姐的意思是？」

　　「你們不是說，去年方晴打了一個孩子，原本也是想騙你們早產的，對不對？」

　　聽她這麼一說，陸江庭跟王翠蘭都警覺起來。

　　「晨晨也是早產，你說啥有這麼巧的？你們看晨晨這身體，像早產的嗎？」

　　王翠蘭立刻道：「早產的病多，這孩子哪像早產的？也就以前方晴帶著他時，故意給他整生病。跟著我和你們爹的這兩年，人家可從來沒生過病。」

　　「真的呀？哎呀，該不會李大姑他們猜的是真的吧，那王晨晨果真是王建國的種？」

　　聽著這話陸江庭驀地面色發白，身子發軟。

　　踉蹌兩步，手撐著他從二手傢具市場買回來的舊沙發才穩住身形。

　　「江庭。」

　　屋裡三個女人都嚇到了，急忙扶住他。

　　陸江蓉急忙說：「你別急，我瞎猜的，不一定是真的。」

　　傅懷義與易雲碩說什麼他不信，他自己親姐說的不一樣，他知道他親姐為他對，不會害他。

　　可是，他接受不了，選擇逃避。

　　「大姐，早產兒也有身體好的是不是？並不是說早產兒就一定身體差是不是？」

　　「這……」

　　「晨晨其實挺笨的，兩位數的加減乘法都老出錯，這會不會跟他是早產兒有關？」

　　屋裡三個女人都擔憂的看著他。

　　陸江蓉為難的看向自己老母親。

　　王翠蘭一個勁兒的給她遞眼色。

　　男人才死了，兒子再有個三長兩短的，這個家可咋辦？

　　兒子才經歷了喪父之痛，他本來就精神不好。

　　這幾天他都沒睡個好覺，眼睛裡全是紅皿絲，又怎麼能再次經歷打擊？

　　不成，得讓他緩緩。

　　王翠蘭沖大女兒搖搖頭。

　　大女兒見狀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，微笑著對陸江庭說：「是呢，建軍那麼聰明，生的兒子不可能太笨，晨晨不聰明應該是跟早產有關。這早產兒嘛，有的是腦子不好使，有的是身體弱，他應該屬於腦子不好使那類。」

　　陸江庭自欺欺人般的點點頭。

　　三人依舊擔憂的看著他。

　　過了一會兒王翠蘭說：「江庭，你也累了幾天了，要不你去屋裡睡一覺吧。」

　　陸江庭點點頭，拖著沉重的身子回了房間。

　　三人聚在一起。

　　王翠蘭小聲說：「這可咋辦？」

　　「娘，你說要先穩住江庭的，你咋還問我們咋辦？」

　　「哎呀，你不懂。江庭為了這孩子付出了太多，先是和玉瑤鬧翻了，之後跟方晴結婚也是為了他，方晴做了很多氣死個人的事，他都為了晨晨忍了下來。這要是說晨晨不是建軍的孩子，你弟咋受得了？他能瘋了。」

　　「可是如果晨晨真的不是建軍的孩子，小弟也不能哄騙自己一輩子吧？」

　　「一看我和老頭子出事他都急暈了，你們想想吧。他都幾天沒合過眼了，你們讓他緩緩。咱先別回老家了，咱想辦法先把這事兒弄清楚，正好給老頭子一個交代，不然他死了都不安寧。」

　　兩人忙不疊的點頭。

　　「行，我們聽娘的。」

　　陸江庭並沒有去睡覺，他站在門後偷聽。

　　雖然姐姐和母親說話很小聲，但他也聽了個大差不差。

　　此刻他跌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
　　他什麼都不想，什麼都不敢去想，不敢去想……

　　……

　　第二天陸江庭一大早就出門了，說是去單位有點兒事。

　　他出門沒多久他兩個姐姐也出門了，順著打聽到的地址去找方晴。

　　陸江庭出現在辦公室門口，大家還有些奇怪。

　　「江庭，你不是請假了嗎？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短短幾天人憔悴得不像樣子，更是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，眼睛裡布滿了紅皿絲，看著嚇人得很。

　　當然，大家都知道他爹剛沒了，紛紛過來安慰他。

　　難得一向愛擠兌他的易雲碩都過來說了幾句安慰的話。

　　陸江庭則是盯著他和傅懷義，道：「我有事找你們。」

　　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，不過也就幾分鐘了。

　　易雲碩道：「你直接說唄。」

　　「不方便，去宿舍說。」

　　「這……馬上上班了……」

　　傅懷義按著易雲碩的肩膀，看著陸江庭說：「我跟你去。」

　　他臉大，他不怕遲到挨罵。

　　陸江庭點點頭走在前面，傅懷義隨後跟上。

　　到了宿舍關起門來，陸江庭問他道：「前幾天你們來找我，我記得你手裡拿了個文件袋，上面寫的是建軍的名字。」

　　傅懷義一怔。

　　合著他知道啊，那他還把他們罵走？

　　傅懷義低頭想了片刻，擡眸看他，「你在逃避？」

　　陸江庭不自然的移開視線。

　　「那確實是建軍的東西，原本早就想給你的，可你很抵觸，關於方晴的一切你都在抵觸。」

　　陸江庭深吸一口氣，像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點頭，「是。」

　　「那你現在主動提起來，你想清楚了嗎？」看他這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就讓人擔心。

　　有時候吧，又覺得他這人可憐又可恨。

　　「以你現在的狀態……真相可能不是你所能承受的。」

　　陸江庭一張口，臉上的肌肉就開始抽搐。

　　情緒波動太大，他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。

　　傅懷義也不急，給他時間調整狀態。

　　陸江庭深吸好幾口氣後才道：「我投入了太多太多，為了他們母子，我也犧牲了太多太多。就像……」他手比劃著，「就像小孩子玩的積木，我花了很多的時間，精力，心力，才把它搭建起來。

　　我好不容易把它搭建好，卻突然發現它有一塊積木被蛀蟲給蛀了。於是……於是我把被蛀蟲蛀掉的取走。可我剛取走一塊，又發現另一塊，又一塊，很多很多塊。於是我把所有被蛀蟲弄壞的積木一塊又一塊的抽走。直到它搖搖欲墜，再也不能抽離為止。

　　你們告訴我它壞了，其實我都知道。可是我真的投入了太多太多了，那代價多得我承受不起。我知道它長了蛀蟲，它壞了，可我也不敢再拆了。阿義，你能明白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