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輩子，張琴之所以能害得她家破人亡，仗了李秀的舅舅孫志方的不少勢。

　　她要掰倒張琴一家，勢必先掰倒孫志方。

　　孫志方在革|委|會做領導，平時沒少拿不該拿的東西。

　　昨天她摔壞那套青花瓷碗碟，就是李秀從她舅舅那裡弄來的，據說是前清的老物件。

　　李秀的表妹孫娟向她和白冰炫耀，這樣的老物件，她家多的是。

　　不光是碗碟，就是金銀珠寶，她家也有許多，就藏在她爹媽住的屋子的床底下。

　　顧汐童寫好一封舉報信，錢叔還沒回來，她接著寫第二封。

　　這一封，顧汐童檢舉大姨父白振華挖社會主義牆角，倒賣鋼材的事。

　　白振華在鋼材廠任中層領導，利用職務之便，時常將廠裡的鋼材偷出來，拿到黑市去倒賣。

　　光顧汐童知道的，就不下十次。

　　顧汐童剛將第二封信裝好，考慮要不要接著寫時，錢叔推門進來，身後跟著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，男人手裡提著個布袋。

　　顧汐童忙站起身來招呼，「錢副廠長。」

　　錢副廠長笑著朝顧汐童介紹道：「童童，這位是第二生產車間的袁主任。袁主任，這位是顧汐童。」

　　顧汐童乖巧的叫道，「袁主任好！」

　　袁主任打量一下顧汐童，開口問道：「聽錢廠長說，你要賣工作？」

　　「是！」顧汐童應道。

　　袁主任隨手提一把椅子過來，放到顧汐童身邊坐下。

　　開門見山道：「你家的情況，錢廠長給我說了個大概，當著錢廠長的面，我也不壓價。

　　這個工作名額，我給你八百塊錢，外加五十斤糧票，二十尺布票，五張工業票，一輛自行車票，你看如何？」

　　顧汐童沒想到一份工作能賣這麼錢，這個年代，七、八分錢就能買個雞蛋，六、七毛錢就能買斤肉，八百塊，真心不少。

　　不光如此，對方還給了許多票。

　　顧汐童有些無措地看向錢副廠長，錢副廠長朝她點點頭。

　　於是，顧汐童點頭，「好，謝謝袁主任。隻是，票能不能給全國通用的？」

　　「放心，你的情況我清楚，給你的票都是全國通用的。」

　　袁主任邊說邊打開懷裡的布袋，從裡拿出一疊大團結，點了八十張給顧汐童。

　　「數數。」

　　顧汐童接過來，低頭數起來，十元一張的大團結，正好八十張，「沒錯，正好八百。」

　　接著，袁主任又從布袋裡拿出糧票，布票，工業票，自行車票等。

　　顧汐童一一接過，起身朝袁主任鞠躬緻謝。

　　袁主任笑著說道：「小姑娘客氣了，應該我感謝你，你這個名額幫了我大忙。廠長，我還有事，先去忙了。」

　　錢副廠長朝袁主任點點頭，「行，你先去忙吧。」

　　袁主任離開後，顧汐童看著手裡的錢和票，「錢叔，這……」

　　她不缺物資，也有掙錢的法子。

　　錢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寬裕。

　　錢叔處處為她著想，她也想幫幫錢叔。何況，參加考試機會是錢叔給她的。

　　見顧汐童將錢往他面前推，錢副廠長瞬間明白她的意思，立即制止道：「童童，你做什麼？趕緊將錢收好！」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

　　「別可是了，趕緊將錢收好。張老他們在那邊還不知什麼情況，你多帶些錢在身上。

　　到那邊後，你先看看情況，然後上下打點打點。二老上了年紀，讓二老好過點。」

　　「是！謝謝錢叔！」面對真心幫自己的人，顧汐童心裡十分感謝，不拂錢叔的盛情，她將錢和票一併放進包裡。

　　擡頭，見錢叔拿著一疊大團結和票遞向她。

　　顧汐童趕忙說道：「錢叔，不用……」

　　錢叔沉著臉說道：「收下，這是我的一點心意，窮家富路，在外花錢的地方很多。

　　你過去了，好好照顧二老。若有困難，就給我寫信。」

　　顧汐童心裡暖乎乎的，盛情難卻，她隻得又收下錢叔的錢和票。

　　」這才對嗎！」見她將錢和票收下，錢副廠長高興地點頭，接著說道：「今天周三，明天周四。

　　周四上午廠裡有重要的會，我走不開，就不去送你了。

　　身上的錢和票，你要分開放，不要放到一處。還有，財不露白，知道嗎？

　　到那邊後，不要爭強好勝，凡事低調。

　　這年頭，先苟著，保全性命，比什麼都重要。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沒柴燒。」

　　面對錢叔的諄諄教誨，顧汐童又濕了眼眶，點頭應下：「是，我記下了，謝謝錢叔。」

　　說著，顧汐童從包裡拿出兩盒藥丸遞給錢副廠長，

　　「錢叔，上回見你，發現你的嘴唇有些發青，我估計，你的心肺上可能有些病症。

　　這些葯，是我按姥爺留下的方子配的。你每天吃一顆，這裡有兩個月的量。

　　你先吃著，若是效果好，往後的，回頭我再給你寄回來。」

　　「這是用張老留下的方子做的葯？那真是太好了。

　　我最近常覺得心慌，氣短。前天去醫院看了看，醫生也說是心肺上的問題。

　　隻是現在的醫療條件有限，沒有很好的特效藥。

　　童童真了不得，隻看我的面色，就知道我身體的狀況。

　　你這是得了張老的真傳！這些葯，我就收下了！」

　　錢副廠長接過顧汐童手裡的葯，如獲至寶，笑開了花。

　　對張老的醫術，錢副廠長深信不疑。

　　顧汐童叮囑道：「錢叔，少熬夜，多休息。」

　　「好，我記下了！小童大夫！見到二老，代我向二老問好！

　　告訴張老，我等他老人家回來，陪他下棋。」錢副廠長笑著說道。

　　顧汐童笑著應下，「好，我一定將錢叔的話帶到。錢叔再見，我回了。」

　　錢叔準備起身送顧汐童，被顧汐童攔住。

　　見顧汐童執意不讓送，錢叔妥協道：「行吧，我就送到門口。」

　　從紡織廠辦公樓出來，顧汐童擡頭看天，想將眼裡的濕意逼回去。

　　家裡出事時，她十歲，早已記事。出事前，她家可謂是門庭若市。

　　而出事後，曾經常常登門的人，一個個避之不及。

　　這當中，不乏有落井下石的，更有像張琴和白振華這種恩將仇報的。

　　錢叔是極少的、感念姥爺恩情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