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景生走過去，伸手捏住楚明瑛的下巴，將她的頭擡起來，讓她面對自己，

　　面無表情地說道：「你煞費苦心地算計我，是真的看上我了？

　　我如你的願，娶你！從今以後，你跟我，好好過苦日子。」

　　楚明瑛的下巴被卓景生捏得生痛，對上卓景生儘是恨意的眼睛，她的心提了起來。

　　「你……你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楚明瑛惶恐地看著卓景生，卓景生讓她好好跟他過苦日子。

　　要過苦日子，她還用得著算計他？她現在的日子還不夠苦嗎？

　　知青點的人，有人隨軍做太太，有人進學校做老師，有人進廠當工人。

　　隻有她，每日天不見亮就起來，簡單弄口吃的，就去去出工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，從早幹到晚，隻掙七個工分。

　　以前，大家一起出工，輪流做飯，回來，她還有口現成的吃。

　　如今廠裡辦起食堂，向德青和何文斌可以去廠裡吃現成的，

　　而她，在地裡累了一天，回到家還要自己弄吃的。

　　這樣的日子，她一天也不想過了。

　　生產隊的人，她一個一個看，最終選定卓景生。

　　她看中他幹部的身份，看中他的家世。

　　嫁給他，讓他，或者讓他的爹娘給她在廠裡謀份職。

　　從此，她楚明瑛就不要辛辛苦苦的下地勞作了。

　　卓景生冷冷地看著楚明瑛，「托你的福，我被集團開除了。」

　　楚明瑛生氣地看看著卓景生，「卓景生，你講不講理，明明是你自己請辭的，怎麼算到我頭上？」

　　卓景生眉頭緊皺，眼裡透著鄙夷，「集團開業到現在，短短三年的時間，能有今天的規模。你以為靠的是什麼？

　　靠的是景然和童童的領導，靠的是嚴格的廠規，紀律。靠的是上下一心。

　　我身為集團中層領導，犯了錯，請辭隻是給自己台階，給自己臉面。

　　出了這樣的事，請不請辭都是開除。你明白嗎？」

　　楚明瑛聽了卓景生的話，難以置信的說道：「怎麼可能？隊長是集團書記，你娘是菌廠廠長，你是中層領導。

　　不看僧面看佛面，他們怎麼可能開除你？」

　　「就因為我阿爹是集團書記，我被開除的機率才更大。

　　跟你說不清楚，自己收拾收拾……一會我來接你。」

　　卓景生想說收拾收拾，自己來家裡了。

　　突然想到自己已經被阿娘趕出家門，接下來住到哪裡，他還不知道。

　　卓景生說來接她，楚明瑛聽後，心裡暗暗鬆一口氣，隻要抓住卓景生，她的苦子就結束了。

　　楚明瑛並不信卓景生的話，她認為，卓景生說那些，隻是為了嚇唬她。

　　卓景生是隊長引以為傲的長子，是集團的接班人。

　　哪有親爹親娘不護自己孩子的？

　　卓景生不再理楚明瑛，轉身出了知青點。

　　站在知青點門口，卓景生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小院。

　　如果時光可以倒回，他路過知青點時，聽到驚呼聲，他一定不會衝進去。

　　即便衝進去，扶起楚明瑛後，他也不會多停留，更不會喝她遞過來的茶……

　　隻是，他醒悟的太晚，他還是太年輕。才會著了這女人的道。

　　又或者，四哥和阿娘問他情況時，他說出實情……

　　身為男人，事先瞧不出對方的詭計，掉入對方編織的陷阱裡，就是自己的問題。

　　君子坦蕩蕩，該自己面對的，他不會逃避，隻是辜負了阿爹阿娘，辜負了四哥。

　　四哥做什麼都帶著他，做什麼都教他，從不藏私，他知道，四哥將他當集團領導人在培養。

　　卓景生往家走，還沒有到家門口，遠遠的，他就看見自己的衣服被母親扔到院外。

　　弟弟妹妹站在院裡，見他回來，大妹哭著央求道：「大哥，你趕緊跟阿娘道歉，告訴阿娘你不會娶楚知青。」

　　二妹跟著哭道：「大哥，阿娘就是生氣了，你道歉，她就原諒你了。」

　　二弟三弟一左一右的抱著卓景生的胳膊，「大哥，快去跟阿娘認錯。」

　　卓景生摸了摸兩個弟弟的頭，說道：「大哥不孝，惹阿娘生氣了，你們要乖，好好聽話。」

　　說完，卓景生撿起地上的衣裳，抱著衣裳離開家。

　　秦文英見兒子抱著衣裳走了，氣得揚聲道：「老屋也不準住。」

　　「阿娘！」大妹二妹同時叫道。

　　卓景生腳一頓，轉身往村東的牛棚走去。

　　好事不出門，壞事傳千裡，沒有多久，卓景生執意要娶楚知青，而被秦文英趕出家門的消息就在生產隊傳開了。

　　接著，集團出了通告，免去卓景生同志集團副團的一切職務，並開除工作。

　　緊接著，村裡那些對卓景生不滿的人，跳出來說牛棚是集體的，未經集體同意，卓景生不能住進牛棚。

　　三爺爺和呂爺爺上山去找盆景回來，知道此事後，長長嘆口氣，讓卓景生住到他的老房子去。

　　卓景生安頓好自己，去知青點接楚明瑛時，看著楚明瑛說道：「托你的福，我現在一無所有，你還願意跟我一起生活？」

　　楚明瑛認為，這一切，都是秦文英安排的。

　　秦文英這樣做，無非是逼她主動放棄卓景生，她偏不如她的願。

　　「我是算計你了，但我是真的喜歡你,我……」

　　卓景生打斷她的話，「打住，算計就是算計，不要玷污了『喜歡』二字。

　　你打什麼主意，我心裡清楚。我上當，是我警惕心不夠，我認了。

　　你在我心裡，就是一肚子壞水的女人，我喜歡不上你，也不會喜歡你。

　　從今往後，對外，咱們是一對兒，在家裡，咱們隻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兩個陌生人。各過各的。」

　　楚明瑛不信卓景生，無所謂他怎麼說，隻問道：「咱們什麼時候去領結婚證。」

　　卓景生說道：「看你，介紹信我開好了，你想什麼時候去都行，我配合你。」

　　楚明瑛擔心自己苦心謀劃來的一切打了水漂，擡頭看看天，說道：「現在還早，咱們現在就去。」

　　「那走吧！」說著，卓景生往前走。

　　楚明瑛跟上去，追問道：「什麼意思？咱們走路去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