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霞光不知不覺間鋪灑下來，給村子裡的炊煙都鍍上了一層金色。

　　路的盡頭，一輛老舊的牛車，正不疾不徐地駛來。

　　拉車的老牛步伐沉重而緩慢，車輪碾過坑窪不平的路面，發出「吱呀~吱呀」的聲響。

　　車上的餘冬玉，眉宇間帶著幾分倦色，眼神卻閃閃發亮。

　　終於......她又回到了這個生她、養她的小村子。

　　不知道家中的兄長，見到她回來，是否會心生歡喜。

　　她攏了攏手裡的小包袱，側過臉看向陪著她一起回村的大貴哥，微微抿唇一笑。

　　「老丈，勞煩再往前走，過了村口的大樹，右手邊一直往裡走，到了門口我會說一聲的。」

　　趕車的老丈應了一聲，揮動著手裡的鞭子，老牛的蹄子彷彿邁得更快了幾分。

　　老餘家的院門虛掩著，餘冬玉借著大貴的手，輕輕地跳下車，帶著忐忑的心情，推開了院門。

　　院子裡此刻擠了不少來湊熱鬧的鄉親，大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。

　　見到餘冬玉進來，齊齊朝她看過來，紛紛愣住。

　　「喲！快看看啊！這不是老餘家的小閨女回來了嗎？」

　　「這不年不節的......你家主子，給你放了大假？」

　　顧娘子分明就在村子裡，並沒有去鎮上。

　　難不成......是她之前派希月一家去長北鎮的時候，順便帶的口信，讓餘冬玉趕回來奔喪的？

　　「快些進去，給你四嫂上柱香。」

　　幾個婦人熱心快腸地拉住餘冬玉的手，就往院子中間搭好的棚子處走去。

　　直到這時，她才終於看清，院子的中央。

　　六寶和四哥——餘建業，身上穿著粗糙的麻布孝衣，兩人癱坐在一口薄棺旁的草席上。

　　她的四哥此時雙眼通紅，不住地抹著眼淚，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半條命。

　　「四哥......我回來了！」

　　餘冬玉奔到近前，看著四哥缺失的一隻左腳，鼻子一酸心疼得直掉淚。

　　若是爹娘還在，他們兄妹幾人，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一步。

　　「聽說四嫂的事，我就跟管事嬤嬤告了假，特意回來送她一程。」

　　「四哥......你......你跟杏兒嫂子在一起了？」

　　她四下張望著，卻並沒有看見田杏兒，這個準四嫂的身影。

　　不應該啊！

　　今天是她四嫂出殯的大日子，杏兒嫂子這個未來四嫂，理應在家裡幫忙才對。

　　她不是對六寶愛意滿滿，一心想當自己的親兒子來養嗎？

　　這麼關鍵的時刻，她怎麼能不在？

　　「嗯......小妹回來了啊......」

　　「你四嫂她......沒了。」

　　兩行濁淚順著餘建業的臉頰滑落。

　　僅僅一天時間，他整個人像是憔悴蒼老了許多。

　　「四哥......節哀順變！」

　　「我帶了些吃的回來，家裡辦喪事，應該還要置辦席面。」

　　「你看看......是不是二嫂在張羅這事，這些吃的添進去，席面多少能好看些。」

　　餘冬玉說著，將面前的小包袱舉了舉，邀功一般地說道。

　　「你二哥二嫂......他們身體不好，席面的事，我全都交給你杏兒嫂嫂負責了。」

　　「她這會兒應該在竈屋忙活吧，你把東西送過去給她就好。」

　　一聽未來的四嫂，曾經的村長媳婦，如今正在竈屋裡忙活，餘冬玉瞬間來了精神。

　　她已經好長時間，沒見過杏兒嫂子了，不曾想有一天，她竟會成為自家人。

　　「哎！我這就把東西送過去，順便幫幫杏兒嫂子的忙。」

　　竈屋裡，田杏兒正愁眉苦臉，獃獃地望著空空如也的竈台和櫃子愣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