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:奸佞狠人
「去讓張大備好馬車,咱們出門。」
半刻鐘後,一輛馬車低調地駛出國公府後門。
盛知婉此次出去是為了找一個人。
這人叫杜逸之,若是隻聽名字,恐怕會以為他是個清高孤傲的讀書人。
但實際上,這杜逸之前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奸佞,還是個一刀廢了自己、主動入宮做太監的狠人!
杜逸之原本出自冀州杜氏,幼年時也的確天資聰穎。
但這一切都是他父親得罪貴人被害死之前。
在他父親去世後,他和母親、妹妹便被杜家本家趕了出來。
母親拉扯兄妹二人十分辛苦,再加上杜家人插手,日子過得水深火熱。
這種日子直到一家人躲來京城才好過一些,可是好景不長,杜逸之的母親又患上重病。
杜逸之為幫母親治病,便在京城做些下九流的事。
就這樣勉強維持了大半年,杜逸之的母親為了不拖累兒女,居然一根麻繩弔死了自己。
杜逸之悲痛至極,但他還有妹妹要照顧。
可誰知道,麻繩專挑細處斷,命運專尋苦命人,她的妹妹在外出替人做工時被一位富家公子看上,侮辱後尋了短見。
無牽無掛的杜逸之,看到妹妹跟母親一樣的死法,終於決定拿起屠刀。
但他很聰明,知道以自己的本事,哪怕以命相搏也不可能為父母妹妹報仇。
所以,他選擇了權利!
他已多年不讀書,科考定行不通,武藝也是半吊子,於是便一狠心割了自己做宦官。
短短一年,便從入宮被欺負的新人,混成蘇公公的乾兒子。
而後又成為父皇身邊的紅人,甚至讓一向疑心極重的父皇權利移交,成立了東廠。
在她最後的那幾年,東廠負責監察百官、殺伐狠厲,從前得罪過杜逸之的人更是無一倖免……
如今算著時間,應該是杜逸之一家剛從冀州逃來京城不久,他母親病重的時候。
盛知婉自然要趁著他母親和妹妹還活著,將這位能成為奸佞的狠人拉攏到自己這邊。
很快,馬車停在京城最為偏僻窮苦的黃土巷外。
「兔崽子!這是第幾回了?敢在老子的藥鋪外揀藥渣,怎麼?你當咱們藥鋪是做善堂的?」
「來人啊,給老子把他懷裡的藥渣搶出來,踩爛了!想治病還不想花銀子,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?」
「是!少東家!」
一家藥鋪外,瘦弱的青年被幾個夥計按在地上。
懷裡抱著的藥渣被人搶出來,狠狠丟到面前。
青年伸出手想去將藥渣重新拿回。
一隻腳卻在這時重重踩在他手上。
幾乎瞬間,青年的臉因疼痛有些扭曲。
那身體肥胖的少東家看在眼裡,滿是鄙夷:「呦呵,還他娘的是個犟種,行啊!大孝子,你是不是很想要這些藥渣?」
少東家俯下身,看著青年忽然嘿嘿一笑,然後跨開雙腿,「想要也成,隻要你今兒個從老子的胯下爬過去,再喊兩聲我杜逸之是王八,這些藥渣,小爺就送你了,如何?」
說罷,他哈哈大笑。
周圍的夥計也跟著他哈哈大笑起來。
被按在地上的青年彷彿螻蟻,他垂著頭看著地面,就在這些人的哈哈大笑中,忽然道:「好!」
「娘的!」少東家一愣:「你小子說真的?」
青年垂著頭看著地面,也不回答,便朝著他胯下鑽。
少東家眼角抽了抽。
「慢著!」就在這時,一道女子帶著怒意的聲音傳來:「他的葯錢,我家主子付了!」
黃元貴和他家的夥計們一愣,回過頭。
杜逸之看到一雙精緻的繡鞋站在不遠處,漂亮圓潤的珠子綴在上頭,是他從前在杜家也不曾見過的華貴。
而隨著他的視線往上,一個滿臉帶著怒意的嬌俏女子,正斂眉怒目瞪著黃元貴和一眾夥計。
杏粉色的錦衣襦裙,將她的臉襯得如同白月。
杜逸之下意識又將頭垂下去。
黃元貴早已愣住,他父親在黃土巷子附近開藥鋪多年,往來都是周圍的百姓,哪見過這種打扮的姑娘?
當即恭敬地上前:「敢問這位姑娘是?」
「哼!」汀蘭瞪他一眼,上前想將地上的青年拉起來。
隻是她的手伸出去,對方卻避開了。
汀蘭一愣,便見他自己扶著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。
「草民手臟,莫污了姑娘。」杜逸之清瘦的臉,有種雌雄難辨的好看。
汀蘭拿出一錠碎銀丟給旁邊的黃元貴:「這些可夠了?」
「夠了夠了……」黃元貴雙眼發亮,正要去接。
「太多了,」杜逸之瘦長的手抓住他:「我記得這一副新葯也才三文錢。」
黃元貴:「……」
汀蘭想想,收回銀錠,又從自己的荷包裡翻出一個買零嘴的銅闆遞過去。
杜逸之瞧著那銅闆還想說話。
汀蘭道:「你可是杜逸之?我奉我家主子的話來尋你,你若是願意,便隨著我到巷口一敘,我家主子在馬車內等候。」
汀蘭說著,又忍不住多看了面前青年幾眼。
這杜逸之長得可真好看……
哪怕清瘦得過分,還一身狼狽,也掩飾不住這張臉,怪不得公主要專門來找他。
隻是不知道,公主是從哪聽說這麼號人的?
汀蘭帶著杜逸之往巷子口走,杜逸之走了兩步,又想起丟在地上的藥渣。
轉回身,彎下腰,將藥渣重新撿起來揣到懷裡。
盛知婉在馬車內將這一幕看得清楚。
眼見著那道清瘦挺直的身影越走越近,最終和記憶中的那位東廠頭目杜公公重合。
似乎一樣,又很是不同。
如今的杜逸之臉上還沒有杜公公的淡漠狠厲。
他局促地朝著盛知婉行了個古怪的禮節。
「草民杜逸之,不知這位公子尋草民有何吩咐?」
「噗嗤!」汀蘭終於忍不住笑出聲,「獃子,你倒是擡頭看看我家主子呢?」
這人,還真是又憨又傻!
居然稱她家公主為公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