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0章:他還活著
「你到底是誰?」詔獄內,盛知婉同樣問出這句話。
她面前站著的人赫然是白日送飯的牢頭,不過此時,他面上神情與白日絲毫不同,看起來竟像是換了個人。
聽到盛知婉的話,他頓了頓,再次繼續手下開牢門的動作。
盛知婉將簪子抵在脖頸上:「不說清身份,本宮不可能跟你走。」說清了身份,她也不可能跟他走。
盛知婉對眼前人的身份有了些許懷疑。
但這懷疑讓她心底又酸澀,又難受……
四目相對,那人看到盛知婉手中的簪子幾乎要刺進皮肉,終是停下:「公主冰雪聰明,既然早早發現了自己身份不妥,又怎會猜不出屬下是誰的人?」
盛知婉手中的簪子顫了一下。
「你是他的人?」
「是。」話說到這份上,沒有隱藏的必要:「公主民心太盛,以如今陛下的心性定然不會放過公主,公主……您快隨在下離開吧。」
「他還活著?」
「是。」
「那為何」不來見我?
盛知婉說到一半的話頓住,咽回去:「他好嗎?」
「還好,隻是沒辦法來見公主,不過今日公主隨在下離開便能見到了。」男子倉促打開牢門。
盛知婉眼眶紅的厲害:「你走吧,本宮不可能走。」
「公主?」那人一急,正要說話。
此時通道外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。
盛知婉低聲道:「本宮有辦法自保,告訴他好好活著,祖母還要見他。」
話落,她便作痛苦至極地蜷縮在地上喊叫起來。
這時外頭巡邏的人也已經到了,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男人,立時喝問:「大半夜的,怎麼還將牢門打開了?」
「本宮、本宮腹痛!本宮出了事你們擔待不起,快去請太醫來為本宮送葯!」
盛知婉臉色蠟白,額頭落下虛汗。
男人反應也很快,立時道:「屬下進來看看她是不是裝的……」
「蠢貨,這樣怎麼裝出來?還不趕緊去請太醫。」
不管怎樣,盛知婉都是公主,而且實話實說,盛知婉做的事他們也很敬佩。
「公主莫急,快去!愣著做什麼?」
「是。」男人咬牙,看了盛知婉一眼,轉身出去了。
等到太醫趕到按照盛知婉所述讓人熬了湯藥送來,盛知婉喝下,天色已經蒙蒙亮。
宋家女眷的藥效已經過去,陸續醒來。
反而盛知婉折騰了一夜,這時沉沉睡去,絲毫不知道外頭正因為她鬧得風起雲湧。
今日早朝。
哪怕崇晟帝做好了準備,但親眼看到大殿上跪下為盛知婉求情的大半臣子,還是忍不住氣得手抖。
慶寧,還真是好樣的!
可越是如此,他越是不能讓她活下去。
目光掃過一個個跪著陳詞求情的大臣們,崇晟帝看誰都像是與盛知婉勾連之人。
可實際上,他想錯了。
這些大臣願意為盛知婉求情,一部分的的確確是為恩情,可除此之外,絕大部分卻是因為盛知婉所作所為是為大義,為她求情站得住腳。
何況,這些跟著求情的大臣們並不認為陛下當真會對盛知婉動手。
無論如何,盛知婉也是公主,是陛下的親女,且做的又是利國利民之事,陛下就算有氣,也該是小懲大誡,怎麼會真正罰她?
而且朝上這麼多人都站出來了,自己不站,豈不是要受百姓們非議,現在百姓中,站公主便是政治正確……
隨大流其實才是絕大多數臣子的想法。
但崇晟帝此時正處於氣頭上,再加上昨日有人悄無聲息潛入宮內,將頭顱懸挂在他的寢宮外頭,又更加重了他的疑心。
「陛下!規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!公主隱瞞雖有不妥,但她實實在在救了北境大軍和臨州百姓幾十萬人!若是這樣還要受罰,恐怕難以服天下百姓!」方鴻志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。
崇晟帝眯眼:「朕記得以前方愛卿最是重規矩之人,甚至,敢在朕面前說出『天子犯法與民同罪』,怎得今日換成慶寧便不同了?!慶寧所犯,可是欺君之罪、霍亂朝綱之罪!怎麼這等罪責,在方愛卿眼裡還不夠大嗎?!」
「若今日朕網開一面,他日若有皇室之人打著為國為民的幌子紛紛效仿,插手軍務、造成大亂,該如何?!」
「陛下所言極是,律法不可違,若是因私情動搖,如何震懾不軌之輩!」
楊尚書此時站出來:「按律法,皇室之人但凡私自插手軍務,乃擅權結黨,當削爵奪俸,終身監禁!」
「放屁!」楊尚書話音剛落,一道女聲從殿外傳來。
韓老太君一身誥命服,手中捧著丹書鐵券。
崇晟帝面色變了變。
韓老太君已經在朝臣的讓路下緩緩走入殿中:「陛下!此乃先帝所賜,今日,臣婦鬥膽借它來在朝堂上說一說臣婦的肺腑之言!」
「別的且不說,當初先帝登基,便是舉兵謀反的前朝舊臣都赦免過。如今公主救人性命,為我晟國避免大禍,反倒要受嚴懲。這樣的律法、這樣的決策,難道隻為了讓百姓寒心而設?」
「若是如此,臣婦看我晟國律法不如廢除便是!」
「放肆!」崇晟帝一拍扶手,猛地從龍椅上站起身。
大殿內瞬時鴉雀無聲。
所有人齊齊跪下,不敢擡頭,隻有韓老太君一人站在大殿中央,仰目,與龍座上的天子相對。
「朕看是以前朕表現的太寬容了,居然讓你們覺得可以用人多來威脅朕!丹書鐵券?既然老太君這般為慶寧著想,不如朕這便將丹書鐵券收回,送老太君去詔獄與慶寧作伴!」
「陛下……」禦史大夫陳道譚一咬牙:「雖然韓老太君言辭過激,但所言確實屬實,若隻是因公主隱瞞醫術一事便要如此嚴懲,漠北、臨州甚至北境大軍中都會有不滿!」
「如何不滿?像你們這些人此時一樣逼宮嗎?」
「臣不敢……」陳道譚額角的汗滴落下來。
完了完了,來之前他可是答應了兒子,無論如何都要為公主求情,讓陛下將公主放出來。他本來覺得,這是於情於理的事。
可現在看陛下的意思,似乎……不是啊!!